冷,清晨
阿爷阿家的车马什么时候到都好,可偏偏选在寅时一刻雾最浓的时候,温惠踏在微滑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一路都在垂头苦思要用何种手段才能将温慎这位著名的赖床鬼给拖起来,难不成要效仿当初李令妃女郎之遗风?可她的力气还没自家妹子大呢!
可当她试探性得轻敲房门时,出乎意料得,那门竟瞬得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是她没睡醒嘛??
而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经上下穿戴好的温慎以及手拿件大氅的小红,前者见她还呆杵在门口,便很不客气得走上前一手将大氅披在阿姊身上系好一手拉着她就要往府外走,嘴上还不停念道着“快些,也不知温淑那死丫头是不是真被留在范阳了”那可是能给两位阿姊留下心里阴影的地方
温惠莞尔,她忽觉着平日里看着咋咋呼呼的自家妹子不知何时,也长大了些呢
“你想阿爷阿家了?”
坐上前往城门的马车,她故意开口打趣道
温慎先是下意识得猛摇头,但见温惠神色揶揄,最后还是诚实得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离开阿家这么久”
虽然就算李氏在京城侯府平日里她也懒得去找她,但上头有人罩着,还是会安心点不是,那是她们的,阿家啊.....
“啊?那我们在范阳的时候,阿爷阿家不都在平城——”
“那不一样!”
温慎一把抓住温惠的手臂,将脸深深靠在阿姊肩膀上,闷闷道:
“以前在范阳的时候说到底都是一大家子热闹,可如今阿爷阿家温淑都不在,这侯府就冷清得跟什么似的”
这不是您天天往开国侯府跑的理由罢,温惠轻拧了少女的脸颊一下,却在心里止不住得叹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三天两头被请到公主府喝茶(被迫)呢?不知不觉间,象征着她们姊妹俩命运的树枝,已经渐渐变成了分开的两叉
燕燕,于飞
“到了!阿姊!到了!”
思绪被女郎欢快的声音唤回,马车停稳,先来一步的卢道将和四兄卢道虔早已等在城门口,仅仅一墙之隔,外头的空气却是无比的清新
侍女抬来脚凳,掀帘下车之际,温惠忽鬼使神差般抬头看向身后的城墙
好高,在夜色的笼罩下高得甚至看不清尽头,似人心藏匿于波云诡谲之中难窥全貌,只能察觉出有隐约的火把光在跳动,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群人,俯视着这千百年来的过眼尘烟,这是大魏的,都城,多少将士浴血奋战只为护它和一方百姓的平安,殊不知祸起于萧墙之内,防不胜防,悲夫,可笑
“大娘,二娘”
卢道将走上前笑着拍了拍绿衣少女的肩(有点疼),几日不见,他似如脱胎换骨般变得格外沉稳,温惠甚至已经能在大兄的脸上寻出阿爷卢父的影子,也是,帝令已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
“嘶,怎么感觉没长高啊你?”
??
得,本来还有一点的伤感立刻被某人的嘴给‘气’晕回去,温惠咬着牙歪头笑回道
“大兄,我快十五了”
长不高了哦
“十五了啊——”
男子忽莫名其妙得感叹了句,温惠离得近,听得到他的低声喃喃:
“那我从军中回来之时,应该赶得上大娘的及笄礼罢”
.....很好,温惠又重新伤感了
“来了!”
消沉许久的卢道虔小兄弟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搂过卢大兄的脖子指着前头笑道,四人皆循声望向那天地相接处遥遥出现的几辆马车,越来越近,是象征着家人重聚的团圆
越来越近,是即将交汇在一起的温暖亮光
越来越近
“不对”
温慎眼尖,忽紧张得扯了扯温惠的袖子:
“是不是,少了点?”
少了?马车数量是少了点......
温惠一怔,再眺望迹几辆马车便已驶到了眼前,众人皆兴奋得围拢过去上赶着迎接,温惠却不急,拉着温慎的手眯起眼数着从那辆最大最华丽马车上下来的人,其一是脸上又多了不少风霜褶皱的卢父,其二是
其二.....
其二!?
没人了!?
“阿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