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固惠安侯家的千金罢,我刚刚碰着令兄和崔家女郎了,在那头陪你妹子听书呢,唉,你阿爷今日可在宫宴上饮了不少酒,多大的人了,心里还没个章法准数,回去必须得跟你阿家好好告上一状才是”
这么,熟?
咸阳王的声音也如自家长辈般了无架子,不过跟那混不吝混熟了,温惠总对立这种人设的家伙持不确定看法
“皇兄不在宴上吗?”
“皇后娘娘告乏,我思着也差不多时辰该散筵了,便寻机会先溜出来透透气,哈哈”
元华莞尔,咸阳王在诸亲王中素以敦厚闻名,能力又算得上是上乘,次兄如亚父,她自较为亲信,言语中便不再设防
“皇兄,话说,你刚刚在那跟冯家人聊什么呢”
“唉......”
咸阳王眉宇间染上些许愁情怜意,连叹三声可怜:
“到底是太后娘娘的母家,唉......兄弟造得孽本也与女郎无关,可怜她啊,皇姑母膝下最小的一位女郎,父离母弃,兄弟又不管,南平公府又是那么个环境,我见她一个人出来看灯着实孤寂可怜,于心不忍,便过去安慰个两句,可怜呐.....”
安慰?
话里话外都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同情’,元华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温惠眨眨眼,明明男子自己看着也只不过三十岁上下,怎么老喜欢把人设往老了靠?还有,说起冯氏,她蓦得想到一人来:
“温惠听闻宁远伯冯嗣者因举发有功擢封为长乐郡公,不知,他如今可还好?”
“呦,卢娘子这么关心呐”
仿佛已与她十分熟络般,咸阳王竟开起了玩笑:
“那真真也是位少年英才,史上未弱冠就封公之人真真屈指可数,放心,人已经醒了,脸上也没留疤,真真大幸大幸也”
哦
好运气
温惠打量着咸阳王,后者亦在看着她,四目相对,男子本想从前者脸上寻到任何属于少女年纪的娇羞或嗔怒的薄红,却不料狰狞的傩面之下,只有一张如死水般沉静不起任何波澜的面庞,寒潭底,充斥着试探的亮光
啧
有意思
“卢大娘子?”
“温惠”
蓦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人声,温惠还没来得及转身迹,少年身上特有的松竹墨香便先一步驱散了来自良宵的热气,带来如细雨侵林般的清爽以及,莫名的心安
“李世子?巧啊”
回首,热闹渐熄,灯火微阑珊,
并未理会咸阳王的‘问候’,李僖就这么站在身后笑看着她,只看着她,一如那日春夜,人声嘈杂间,独属于他们的万籁俱寂
“该回家了”
他一直在,大家,也都一直在
“哟,大忙人忙完了?”
元华很自然得挽上温惠的肩一同看向来者,李瑾也在,他的身侧跟着一脸意犹未尽的温慎,温慎身侧则是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困顿的卢大兄,真是的,‘商务’宴后又待在冷风中陪小妹听了半个时辰的戏,听完戏后又被拉着去逛街,明天还要早起去参加某太子的册封礼,册封礼后又要出席庆功宴,他是在休假吗,真的是在休假吗?
而卢大兄右侧,崔时云依旧笑得和煦清浅,只是目光触及两位‘皇室成员’时,微有些复杂
“王爷”
正经官员兼长兄出马,温惠自然遁到安全的‘后方’去了,不过那混不吝似乎对她头上带着的傩面甚是感兴趣亦跟了过来,当然,醉翁之意从不在酒
“殿下给你做的?”
少年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以换得两人间极近的距离,不过傩面着实挡视野李僖又生得高挑,温惠懒得仰头,便只哼哼回道
“好看吗?”
等下
话出口温惠立刻觉出不对,好,看,吗,她为什么要问这厮这种问题!?感觉,感觉就跟撒娇一样,不对,好不好看关他什么事啊,好羞耻,为什么人说出的话不能撤回......
不过刚刚面对咸阳王时都未曾有过任何波动的心,却在此刻一声一声跳了起来,是两人间奇怪的安静,连带起温惠死都不愿意承认的一点点的,只有一点点的,期待
“......”
呼......
“好看”
!?
“很适合你”
少年声音清朗,容貌俊逸似日芒
放屁,温惠垂下眸,她明明最喜欢绿色,红配绿那简直是灾难级审美好罢,油嘴滑舌花言巧语就会用这些个甜言蜜语去讨女郎们的欢心,切,混不吝
可人偏偏就是那么奇怪,一句一句的否定腹诽,一句一句的莫名欣喜
“对了”
接收到元华恶寒的目光,李僖嘴角笑意更甚,近得几乎就要将下巴支在那傩面的鼻尖之上
“师寔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惠娘想先听哪个?”
“与我有关?”
“自然”
温惠刷得抬头望向正与咸阳王侃侃而谈的卢大兄,不是,这个碎嘴子!就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能什么话都跟这家伙说啊!万一呢,万一人家居心不良呢
虽然,李僖在她的心中,可信任程度早已占了极大的权重
“坏消息吧”
“令慈本打算过了上元便回洛阳,可惜了,山石堵路清官道估计还要个把月”
......阿家能平安回来就好,反正温惠早就咸鱼怠工多时了,嘿嘿
“另一个呢?”
二月初七,济南公主,乐浪公主,并下嫁京城固惠安侯府,是为开春第二喜事
第一?当然是春风得意名正言亦顺当上了太子的,元恪小兄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