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我平时就爱这么敲。因为……我觉得像正常人,不对,就是我觉得只敲三下可能传不到主人家的耳朵里。更何况这工厂这么大,不敲那么多下肯定是听不见的。”
“工厂?杨旭鹏住在工厂里?”
“的……这不很正常嘛?聘用的员工很多都是从外乡来的。所以,在工厂里建一幢宿舍供他们一家老小来住不是很正常的嘛。而且不止一家这样,我们这边的工厂都有配备这样的福利。不信我可以带您去别家看看。”
“杨旭鹏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吗?”
“额……是本地人没错……但他申请了,总不能不给他住吧。如果不给住,那不就成了歧视本地人了吗?校长,好像没人来开诶,要不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等着吧。这么大的工厂不至于不安排门卫。”
“听说这家工厂抠得很,从不舍得给自己安排个门卫。”
“是吗?”
“是滴。我听说他们只有在秘密研究新品的时候才会将大门锁死。我感觉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来给我们开门了。校长,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要家访的对象?我们要不先去家访下一个?”
“没了。我今天就计划家访你跟杨旭鹏两人。”
“这样啊,啊哈哈……可我感觉它还有讨论很久诶,估计要等到八九点钟诶。”
“没事,我等得起。”
“可能不止那么久,可能要等到十点、十一点,甚至是等到明天,也不一定有人来开门。”
“没事,我等得了。”
“校长,一直这样等着挺累人的。要不先去我家边坐边等?”
“还不准备跟我说实话吗?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工厂弄成这样?还有你为什么要那样敲门?以及你找那么多理由是为了掩饰什么?里面到底在做什么非法的勾当?我这辈子很讨厌说谎的人。”
……
“这……说来话长。”
“那便长话短说。例如你可以先从工厂变成这样的原因说起。”
“额……听说起因是因为工厂经营不力,造成了巨大亏损。”
“然后呢?”
“然后工厂主就决定把它卖了回回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一把出售的消息刊登出来,这工厂的前边的路上就不太平,总是会遭遇或大或小的事故。特别是,一当有人来看厂的时候,那路上就准会出现一起事故。而且,来看厂的人回去之后准会发高烧,无论吃什么退烧药都不管用,但过了一天后,他们的烧就会莫名其妙地退下去。反正就特别神奇。他们说可能是因为这地下原先埋着什么人,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惹到了这底下的墓主人,所以才给这里降下诅咒。”
“呵。都什么世纪了,真搞不懂怎么就还有偏爱信这些歪门邪道。”
“大家都是抱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的。”
“呵。”
“因为发生了这些事,再加上那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然后这里就被定为了不祥之地。因此,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就算定的价格再低,也没人敢以身涉险去接手这间工厂。单单看看,也没人敢来。”
“有后续吗?”
“后续是我听我爸说起的,我爸好像是听别人说的。”
“这不重要。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
“就说工厂主因为这事被烦得焦头烂额,然后就准备开车去走走。听说就是这时候,刚好让他碰见了一群人拿着白色的横幅准备去那……就是这工厂后头,河对岸的那个烂尾楼维权。大概无聊也想吃吃瓜吧,那工厂主就把车停在了附近,接着他就去跟那群人打听打听这事的前因后果了。后来,可能是同情心突然泛滥吧,听了几个人的悲惨遭遇后,他就想工厂反正也只能烂在那里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拿它出来做点好事,给自己积积德,把自己的工厂改造一下,帮助那群受害者解决住宿的问题。”
“嗯?能住哪里?”
“不是给他们专门建那种水泥屋,他就是推平几幢没用的楼,然后腾出空间放置那种常用于工地上短暂居住的铁皮屋。”
“免费的还是收钱的?”
“当然是免费,不然也不能叫做做好事吧。不过……”
“不过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那群人没领情,他们还是自觉上交了租金。”
“收了?”
“没办法不收。住在这里有几百号人,每天轮流去赌人公司门前,赌人家门,非要替所有人把租金交上,不收就待着一天不走,这谁受得了啊。”
“所以就收了?”
“嗯,不过,收了跟没收差不多,收了钱最后大多都用到了租客身上,这些基础的建设最后还是工厂主出的钱。偶尔逢上节假日,工厂主也会拿出钱来操办各种大型的活动,供大家娱乐娱乐。除此之外!他有的时候还会请专业人士来给租客们科普消防防诈知识!哦,对了,我们刚刚走过的那座功勋桥上就有他的名字。唉……不过可惜的是,不是通过官方的手刻上去的。但我觉得也没差啦,能被别人自发写上去的也很了不起了……不过,感觉还是太可惜了。”
“仗着救人就公然违法。他违法了,有什么好觉得可惜的。”
“可他是解救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啊。没有他,这些人很可能就要露宿街头,过着没日没夜的乞讨生活了,甚至可能还会饿死在大街上……”
“你是不是把那群人想得太废物了?有手有脚的,只要勤劳肯干,就算七老八十也能有本事养活自己吧。”
“不是啊!现在租金那么贵,物价涨得那么快,涨薪速度比蜗牛爬得还慢。再加上还要为买了空气付钱。怎么没可能被饿死啊。校长,不是您没听到报道说这世上已经没有穷人它就真的没有穷人了。如果您要是不信我说的,只信自己听到的或者看到的,你可以来我家的小卖铺坐上几个月或者一个月或者几天!”
“有穷人又如何,他们会穷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问题。凭什么我就得因为他穷就得去同情他。而且为什么会穷,总有理由吧。我始终认为穷不是可以一个做来被同情的点。同样,我也始终坚信,只要有手有脚,勤劳肯干,不铺张浪费,永远都不可能露宿街头,受冻挨饿。”
“不是……在我们这,假设你只是高中毕业,那么你是只能做辛苦活的。我们这里的辛苦活基本上都是按数量、小时算钱的。能不能赚到钱,全部跟着公司淡旺季来。旺季有活做,淡季没活做。没活做,就代表完全拿不到一分钱。没有一分钱,你只能拿存款去贴,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将生活上的开销、看病的钱以及那些杂七杂八的用在培养孩子方面的钱省去。只是这些开销,就已经能够让很多人入不敷出了,然后再加上那么个房贷……可想而知,露宿街头是早晚的事呀。”
“如果在你这里高中毕业只能做辛苦活,那你就应该将找份能够让自己谋取不错的收益,能保证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作为你的目标,然后为此空出时间,努力去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和劳动价值。”
“可这没用呀!”
“怎么就没用了?”
“在这个大专学历遍地都是的年代,学历是开启面试的第一道砖。你连面试都约不上,再优秀又有什么用呀!”
“约不上,应该想办法约上,而不是天天抱怨这,抱怨那。”
“是没办法才抱怨的呀!难道您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不会就想到个死不要脸地冲去人家面试官前,非要强迫人家挤出时间看你显示高超的本领吧。”
“这也是个好办法。”
“……您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嘛!没有预约,直接冲进去,只会让人觉得没有教养吧!没有公司会要一个没有教养的家伙吧!”
“原来你也知道失礼这个词啊。”
……
真是可怕的结局。
想到了此,陆兴宁就越发想要夸耀自己的脑子,就越想为脑子及时制止她未加深思过后就去敲门的冲动行为颁发一个大大的奖状。
不过……
在这之前,得先尽快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做下了如此决定后,陆兴宁便又将错就错,去叩了叩门。
“咚,咚,咚。”
叩完门后,为不暴露自己的目的,也为让自己行为看起来正常一些,陆兴宁特意小等了一会儿。
等一小会儿过后,她这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原榛。
接着就开始平静地对原榛提议道:“校长,好像没人,要不我们先去下一家?”
“不用了,我今日的计划只有来见你们两个。”
听到了这个答案,陆兴宁很是苦恼,因为这跟她设想中的对话大差不差。
所以,最后的结局也会大差不差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在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陆兴宁还是强行找了个理由,试图将原榛赶走。
“感觉一时半会等不了人开门了,校长,你要不去我家先坐坐?然后我去找我妈,等我妈联系上杨旭鹏她妈妈后,我们再来?”
“嗯。”
相当幸运地,现实中的陆兴宁并没有在原榛身上经历太多的波折。
但这并不能代表她的计划会一帆风顺……
“咿呀——”
命运开始捉弄了她。
明明是错误的暗号,居然还是叫今日看守在门内侧的人给她打开了门。
完了。
该怎么面对这即将展开的第二关啊!
怎样才能让接下来的盘问显得不那么像审讯嫌疑犯那样啊!
怎样才能顺利渡过这一道难关啊!
要不来件极其重要的事,让今日看守人不得不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