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奇。
陶蓉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意识昏沉,强忍恐慌,拿出饭菜,放到少爷脚边。
他嘴上都是她的血。
这玩意舔了舔血,爬在地上开始囫囵吞咽饭菜。
既然答应了要送饭,她便再不能逃避。
当务之急,陶蓉需要让野兽少爷不咬人
脖子被咬了。
死亡感逼近。
身体倒是连疼痛感都变得麻木。
越是如此,破罐子破摔。
“少爷,人肉都不好吃,吃了我就没人给您送饭,这不划算。”
屏住呼吸,抖着手去摸少爷的头。
少爷全身一缩,满口的饭菜,张口又要去咬她。
陶蓉急急缩手,过小半会儿,不死心的她又伸手去摸。
*
半刻钟到了,陶蓉这一次是摇摇晃晃走出去的。
“呦”
两个护卫后退两步,惊愕地看着陶蓉满身是血跨出门槛。
屋内的少爷扯着锁链想逃出来,护卫迅速关闭了铁门。
心有余悸瞥向陶蓉。
以前,但凡送饭的下人,都被这样咬过。
这少爷本性凶残,和普通人不同,是瘟神煞星。
虽然八岁,但发起狠能对准人的命脉攻击,不死也伤。
三日后再送次饭,预计这丫头也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护卫撇撇嘴,互相对望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看了这么多年门。
见识过因为送饭而断命的下人不计其数。
论照顾少爷最久的,还是少爷的第一个乳母。
少爷那时年幼,还不会如何伤害人。
不过因为眼瞳过于渗人,身体附有鳞片,乳母也只是喂了三个月的奶水,就被吓成了癔症。
后来,唯一待少爷好些的乳母死了。
夫人也性情大变,厌弃了这个孩子。
她从不愿见少爷,只是偶尔会来。
每次一来,都会带着剪刀或匕首。
用尖刀捅伤了少爷的身体。
从此,少爷次次伤人,无人再敢接近。
被当做“怪物”对待。
“你快回去止血吧。”
护卫挥手,目送鲜血淋漓的小丫环踉踉跄跄离开。
*
捂着脖子回下人院子,周围的人慌忙避开,吓了一路。
陶蓉回到自己的偏房,结果被褥和衣物早被搬离。
“蓉姐姐,你现在是专门负责给少爷送饭的丫环,沾染了少爷的煞气,自然要单独分开住。老管家说了,以后你就去过世的嬷嬷屋里头,不用再和我们挤一块了。”
冬儿抱着手臂:“你的东西都在嬷嬷屋里头呢,我都给你搬好了。”
环顾一圈,都是几个嗑瓜子瞧热闹的下人。
府内的丫头来了一波又一波,个个面生。
她认不到几个。
只见有新面孔的小丫环捂着嘴说,“晦气。”
“好。”
陶蓉原路返回,嘴唇发白,连吵嘴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想好好休息。
*
两日后,上元节。
因着东家的吩咐,冷清的府内张灯结彩,难得热闹许多。
东屋是夫人和东家住所,夫人久病缠身,下不了榻。
不过那边仍放起了烟花,下人们都被派去服侍了。
欢喜热闹声隐隐传来,陶蓉听得一时恍惚。
脖颈被咬伤后,失血过多的陶蓉搬到死去的嬷嬷屋子里。
便昏了过去。
醒来后,明隐道长就在身边。
府内是没有大夫的。
如若不是主子不舒服,下人死便死了,一了百了。
道长照旧喂她喝符水,还喂了她一颗泥丸似的丹药。
丹药有淡淡的血腥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炼制的。
总之,灵丹妙药下肚,陶蓉脖子上的血窟窿很快就不疼了。
“小蓉儿,莫要担心,伤口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每日都抹些,日后连疤痕都不会留。”
像摸小兽一般,道长心疼地抚摸陶蓉的头。
陶蓉从小挨打受饿,皮糙肉厚,命贱且命硬。
吃了道长的药,暂时死不了。
青年道长的手指冰凉,指尖无意碰到她发红的眼睑。
虚弱的少女怕被手指戳到眼睛,瞌上眼。
压在脸皮的手一顿。
温热唇瓣被指腹摩挲带过,青年道士神色躲闪,猝然起身。
“东家请我过去用晚膳,本道先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好,道长慢走。”
陶蓉睁眼,说话间少了从前的不舍和羞涩。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脑子清醒了大半。
玉霖道长对她来说的确奢望。
虽然她仍不舍就这般放弃。
不过耽于虚妄情爱,远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表面上受惊,但陶蓉还没有看清少爷非人面孔。
她每一次,都尽力把怪胎少爷想象成没有开化的孩子。
才能忍着疼痛,从西屋死里逃生。
道士走后。
捂着脖子上的伤。
从潮湿的床榻上起身,她给自己倒上一杯凉水。
喝完后,有了些气力,慢吞吞去了厨房。
再晚些,等主子用完餐食,老管家就会将余下的酒肉全部收入囊中。
打开锅盖,还有好几盘多余的菜呢。
烧鱼的鱼尾、小盘猪耳、蒸鸡肉……卖相不好看的枣糕还有甜汤圆。
灶台上盖着陈年佳酿。
陶蓉动作很快,分分合合,各装一些即使少了也不易察觉的菜食放入食盒,最后带了一碗酒水。
想着那刻薄精明的老管家。
入府半年,她听过管家不少污言秽语的辱骂。
少女神色阴翳,朝剩余的半坛酒里吐了一口唾沫。
才掩人耳目去了西屋。
“两位大哥。”
护卫们一年到头都看守西屋的少爷,分身乏术。
二人放下砍刀,接过盘子里啥都有的荤菜,也没嫌弃。
闻了闻酒香,抬头瞥了一眼东屋的轰隆作响的烟火。
脸色放缓,对上少女讨好的脸色,哼笑道:“你倒是胆子大,不过今日正是也多亏了你,我们也能偷偷懒。”
“两位大哥,我才想起来,自我接手送饭的活,还从未给少爷送过水喝……现在可否放我进去送碗水给少爷?”
护卫神色惊异,睨陶蓉脖子上血色的布条。
“少爷既然无事,留着明日再一起送也不迟,何必又白白进去赶着多被咬伤一次呢?”
陶蓉哑然一笑,傻子才喜欢被咬。
她只是想多寻几个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好好和少爷缓和一下关系。
仅仅是顺了一些汤圆枣糕之类的,让他吃了,望日后少咬她几口。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就算再磋磨,人都要为自己谋取一条活路来。
“算了,你进去吧,不过还是要好言劝你,还是少接近少爷为妙,他啊,实在是个煞星,夫人重病,东家变了性子,府内接二连三的死了下人,都是因为少爷而起。”
陶蓉心一沉:“谢谢两位大哥,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