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陶蓉咬唇,匍匐在地:“夫人,奴婢保证,少爷绝不会离开这间黑屋,奴婢绝对会看住他,请夫人留少爷一命。”
她被一脚踹倒。
女人喘着大气,提着匕首摇摇晃晃朝她走过来。
“下贱的奴婢,你算什么东西?”
手背被夫人踩着,她反复碾压,眼看刀光近在眼前。
陶蓉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
这怪胎少爷死了拉倒,她不能死啊。
“薛夫人停手。”
一道温润嗓音及时阻止。
衣袂飘飞,陶蓉眼前立了一人。
还未看清,匕首落地,夫人已经瘫坐在地。
明隐道长并未扶起女人。
反倒视线落在陶蓉和怪胎身上,来回梭巡。
道士不怒自威:“夫人病体贵重,你们这些人是如何服侍的?还不送夫人回去休息?”
门外两个小厮战战兢兢过来扶人。
夫人被半托半搀扶着离开,女人垂着头,青白的脸上再没有半分气焰。
陶蓉冒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沉下,她不由自主凝向气息微弱的少爷。
小孩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府中人一提少爷,便闻风色变,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异端。
可夫人毫发无损,身上只有怪物少爷的血。
怪胎见人就咬,刚刚要被夫人杀死的时候,偏偏没反抗。
“蓉儿,你快起来,受伤了吗?”
陶蓉摇头:“道长……是薛少爷受了重伤,可否请大夫为他医治?”
道长定定瞧她,神色极为满意。
眼中笑意愈深:“小蓉儿,放心,小少爷与普通人不同,只要未伤及心脏,他不会死。”
望着那两根断指,陶蓉欲言又止。
她想说些什么,可抬眸,门外的护卫和道长仿若早已习惯这种场面,皆不以为意。
被丢在西屋不闻不问的少爷,命和下人一样贱。
小少爷起初也咬过陶蓉。
犯不着操那个闲心。
抿唇,她最终也什么都没说,跟着道长一同退出西屋。
*
翌日,陶蓉再去送饭时,西屋内还弥漫着昨日留下的浓郁血腥味。
她进屋后,恶鬼少爷并没再扑过来咬她。
侧耳聆听,陶蓉听不见扯动锁链的动静。
连怪物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心里涌上复杂的心绪。
虎毒不食子。
她暗忖,或许这怪胎少爷已经被他娘杀死了。
陶蓉放下食盒,小步伐去摸索人。
西屋内的摆设很简单。
八岁的小孩就躺在木床底下。
古怪的腐烂味传来,陶蓉心惊肉跳。
拉着锁链拖出一动不动的小孩,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敢抬起手,去探查少爷的鼻息。
黑暗中,她并没有那么顺利。
起初,是小孩骨瘦如柴的胸膛。
那里被匕首刺过两刀,伤口上凝结了血痂。
鼻息的血腥味更重了。
再往上,是圈在少爷脖颈上沉重锁链。
锁链长年累月圈着小孩纤细的脖颈,导致他的颈项上,都是一圈又一圈的勒痕。
陶蓉呼吸一紧,才缓缓探到少爷的脸。
如果他…死了,陶蓉就可以又做回厨房粗使丫头。
可那又不太现实。
毕竟道长将她带入薛府,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少爷的。
怀里的人气息很弱,但吊着一口气,还没死。
陶蓉移开脚,她捡起来,是一本脏污破烂的书。
脑海里,皆是这少爷跪在地上借着一缕暗光看书的场景。
不知为何,如此地步,她在这八岁的怪胎身上,反倒看到自己的影子。
叹气,去端还热乎的甜粥来,她抱起小少爷。
送了几次饭,陶蓉知道,这恶鬼少爷也喜欢吃甜食。
上次上元节送了汤圆去,少爷吃后,咬她都轻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牙印。
可眼下,软糯香甜的南瓜粥愣是一口都喂不进去。
一刻钟已至,护卫开门喊她出去了。
陶蓉抱着小少爷,询问:“两位大哥,少爷受了伤,进步了食,再这样下去也要饿死了,可否让我再多待上一刻?”
“呦,奇了怪,你不怕这怪胎吗?”
“…他受了伤,咬不了人。”
捏着少爷的嘴,少女抱着小少爷仰起头,借用小勺子喂进少爷的喉咙口。
总算,虚弱的孩子还有求生意识。
嘴巴动了动,一点点咽下甜粥。
怕戳到少爷的喉管,陶蓉喂得艰难。
又一刻钟过去,一大碗甜粥还剩一半。
“时间到了。”护卫在外面敲门。
“马上就出来。”
陶蓉不喂了。
犹豫了一下,临走时将小少爷抱到阴冷的木板榻上。
她忍着肉痛,拿出一瓶金创药。
这还是道长给的,效果极好。
她每次受伤会用一些,如今还剩一点药粉了。
全部倒在小孩伤口比较重得伤口。
末了,将最后一点倒在小少爷的断指上。
如道长所说,少爷或许不会死。
但就算他自己忍着苦痛缓过来,又不是大罗神仙,右手肯定残了。
木板上的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未更换过。
忍着异味,她盖在小孩身上,剩余的热粥、馒头和水全部放在他的头旁边。
最后,陶蓉走出了门。
她已经不仅仅是给怪胎少爷送饭了。
而是兼顾照料一个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