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感有点软又有点尖锐,她没着急打开手看,好奇地问宋别叙:“是什么?”
宋别叙用手抵着脑袋,还是看着她笑:“某人一节课撞了五次桌子,我都于心不忍了。”
“……是教室里太闷了。”竹西皱着眉叹息的样子,她问:“你难道就不困吗?”
宋别叙摇摇头,指着她握着的拳头老神在在地说:“我不困的秘诀就在这里。”
竹西好奇地张开手掌,才发现手心里原来躺着的是一颗绿色的糖果,她有点惊喜,“哇,原来是薄荷糖!”
“提神用的,实在困就吃一颗。”
她看老班头还没回来,赶紧做贼似的两三下打开糖纸塞进了嘴里。一股清凉的薄荷味袭卷她的中枢神经,刚刚还撩人的困意很快就支离破碎。
竹西眯着眼享受这点难得的甜,“谢谢你噢宋别叙~”
宋别叙嗓音带笑,学她的语气答:“不用谢噢。”
竹西发现这段时间宋别叙总是会看着她笑。她歪着头探究地盯了宋别叙片刻,宋别叙也任她看,这一瞬仿佛被拉长成了亘久。
没盯出什么,但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蒸熟的蛋液,变得有点软软塌塌的。
“还困吗?”
“没有那么困了。”竹西答,但糖果毕竟只是糖果,达不到醍醐灌顶的效果。
宋别叙观察她须臾,竹西在校服外面加了一件暖黄色的棉外套,细碎的茸茸发丝耷拉在耳后,或许是室内真的太闷了,热意蒸腾让她脸颊发红。
如果让竹西来形容她现在的脸,可能会用像一碗淋上了一层浅浅的辣椒油的蒸蛋这样的比喻。
想到这他又露出点笑意,确认她穿得不薄才伸手将紧闭的窗户拉开两指宽的缝,外面的冷空气争先恐后地就挤了进来。
冷风吹在竹西的脸上,惹得碎发晃动,她瞬间就被凛意激得冒起了点鸡皮疙瘩,没忍住耸了耸肩,“不困了不困了,这下真的不困了!”
宋别叙将食指点在竹西先前撞在桌上额头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他手指带着冷意,轻轻用力,那点力道似摩挲似惩罚,嗓音懒懒散散的。
“不困了就好好听课。”
声音缓缓糅杂在雾气里,却惊得主人在蒸蛋上失手多倒了点辣椒油,面上瞬间流淌开嫣红。
竹西眨了眨眼睛。
恰巧这会老班头接完电话回到教室,她只好乖乖地转身开始认真听课。
也是,不管在哪里高考都是一件大事,得好好听课才行。
*
温度一降再降,今天又开始下雨了。阴沉的天空压在头顶,暗色的世界让人也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体育课被临时改为自习课,学生们顶着丝丝细雨从操场往教学楼走。
高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学校的压力日益渐增,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淹没在不前进一步就会百倍后退的浪潮中。
“不觉得这些人像谁么?”
竹西走在人群里,她听见身边的女生这么问。
“像谁?”
简月莹:“如果我像你这么迟钝,大概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竹西心想那她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但简月莹这么说一定是有道理的,她在提醒她什么,于是竹西开始观察身边的同学。
周围只有衣服的摩擦声和接踵而至的脚步声,学生们彼此之间缄默不言,低垂着的脸透着疲惫的麻木。
寂静的操场和校园,偶尔只有几声鸟叫和车鸣突兀响起。竹西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校园里喧哗的声音了。原本下意识以为是因为高考的压力太大,学校管得严才会这样,可是这么多人都没有交谈也没有玩笑,哪怕在下课期间所有教室都静悄悄的,这实在是过于反常。
恰好身前一个男生走过,竹西叫住他:“张春卫!”
张春卫闻声转过头,那张过去表情丰富的脸此时却满是空洞,他也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她。
“……没事,你走吧。”竹西讪讪地摆手,张春卫便又转过身继续埋头往前走。
这些人的表情和行为,让她想起了在交界地里看到过的那些学生,无论是顶着涂鸦脸的还是日复一日重复行为的学生。
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只执行设定好的程序。
她所在的这个世界线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坏得千疮百孔了……
仿佛是在回应竹西这个想法一般,前方的人群突然反常地发出爆烈的尖叫,随后一声巨响砸在前面,学生们四处奔逃逸散。
在她看清发生什么之前,很快就有一双温凉修长的手将她眼睛遮住,耳边响起一声低语。
“别看。”
但那声低语远不及身旁简月莹淡漠的声音来的震撼,它甚至超越了那些学生的惊恐尖叫,在黑暗中精准直入地锤在她的心脏上。
“刘瞳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