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别叙去试衣间的时候，竹西在小摊旁转了转。小摊老板问竹西：“妹妹，你不给自己挑挑吗？”

竹西摇摇头：“我就不用了。”她的目光被旁边的摊位所吸引，那是一车鲜花，在温柔的灯光下显得美丽芬芳。

她走过去指着鲜花丛里一小束随缘捆扎的白色花束，问花车老板：“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生，趁着放假出来赶着地摊经济的潮流赚点小钱。

她自然目睹了刚刚竹西和宋别叙两个人的相处情景，笑得暧昧：“这个今天卖得很多，只剩下这三朵，你要的话就算一块钱一朵，三块钱好了。”

竹西暗道糟糕，她严肃着脸再次上下掏了掏自己身上唯二的兜，确认自己是真的身无分文。

这下她犯了难。

眼巴巴地看着那三朵灯下摇曳的花，她尴尬地对女生一笑，打着商量问：“老板……我今天出门没带钱，但是真的很喜欢很想要这三朵花！您看我可不可以给你留下电话号码，后面再带钱过来……”

竹西又补道：“或者可不可以让我用什么东西来交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女生看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眼睛一转，笑眯眯地道：“也不是不可以，倒还真有一个东西可以和我交换。”

竹西立马希冀地问：“是什么？”

“喏，我看你刚刚身边那个男生很帅啊，可以用他的联系方式来和我换，这样我就把这花送给你，怎么样？”

竹西听完皱着眉拒绝道：“抱歉这个可能不行，你可以等他出来亲自去找他要，但是我不会用这个来交换。”

女生听了也没有生气，探究地问：“为什么不交换？这个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竹西从她的表情里咂摸出什么，她回头看了看宋别叙换衣服的试衣间方向，对女生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

女生“哈哈哈”笑起来，心叹青春真是美好呀，她想起自己逝去的少女岁月，露出点怀念的神色来。

她起身把那一小束花拿起来递给竹西，“喏，拿去吧，姐姐我可是也很通情达理的。”

竹西欢喜地接过，“谢谢老板！下次我来的时候一定带钱来！”说罢她余光瞄到宋别叙从试衣间出来的身影，对女生挥了挥手就赶紧向那边跑过去。

女生注视着少女向少年奔去的背影，飘扬的裙摆在璀璨的花灯下带起几片桃花瓣，嘴角不禁泛起柔软的笑意。

真是一派好春意啊。

*

竹西一手拿着花，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水坑跑到宋别叙身边。

她将花背到身后，上下扫了扫换过衣服后的宋别叙。换下校服后的他褪去青涩，白色的T恤柔和了他冷淡的表情，整个人多了几分休闲挺拔的少年感。

竹西满意地点点头，对宋别叙竖起大拇指：“不错，超帅的！”

宋别叙挑挑眉，他向叽里呱啦的老板付完款，转身落下句“走了。”

竹西向老板告完别跟上宋别叙，“宋别叙，换了衣服之后有没有心情好一些？”

干燥的衣服确实让身上舒服不少，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回想早前让他不快的记忆，眼前的竹西就已经足够他应付的了。

他喉咙溢出一声“嗯。”低沉的声音被周围嘈杂的人群掩盖掉。他听到竹西轻柔的嘀咕声：“以后下雨可别再不打伞淋雨了，我以前好像就是因为淋了雨然后发了好大的一场烧。”

宋别叙听了，但没有回复。他随口问：“你背后藏着什么？”

“啊。”竹西停下来，轻轻拽住宋别叙的手腕，在他转过身后就立刻放开。她把背后的花拿出来送到宋别叙胸前，笑眯眯地说：“宋别叙，刚好看到了你喜欢的花，送给你希望你不要不开心了！”

宋别叙目光凝滞在眼前的花上，那是一束洁白的昙花，在这春日立开得清冷又热烈。

一如身前的这个少女。

他问：“我喜欢的花？”

竹西道：“嗯！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宋别叙蓦然一笑，却不是那种开心的笑，他笑得颇有深意问：“你知道昙花的故事吗？”

竹西摇摇头，不知道宋别叙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宋别叙看着竹西慢条斯理地道：“传说昙花是一位花神，她爱上了给她浇水的男人，但很快两人被玉帝拆散，玉帝给男人赐名韦陀，将他遣送去出了家，让他忘却前尘。”

周围人来人往，嬉笑打闹跑过的少年在他们身边带起一阵风。

“昙花神不肯忘记韦陀，便在每年韦陀下山时开尽所有花，妄图唤起他的记忆。但很可惜，无论这千百年来她怎么耗尽精气神力都没有用。在她心灰意冷时，来了个凡人问她为何伤心，花神并没有理他，但此后每隔40年这凡人都会来见她一次，问她相同的话。

“直到他垂垂老矣即将圆寂时昙花神终于向他袒露因果，但未曾料想这凡人就是韦陀，他来只是为了和昙花神了却前缘。”

竹西静静地听着宋别叙讲。

“韦陀坐化前送给花神一句话，他言‘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宋别叙盯着竹西，笑的背后藏着冷意和嘲讽：“所以，你说我告诉你我喜欢昙花，会是什么意思？”

竹西的手指轻握着花梗，她感受得出来宋别叙话里的不怀好意，他本就对她充满着戒备和怀疑，此刻用这昙花的故事来质问她。

可是她并不为所动，执拗地回视宋别叙：“那又怎样？韦陀会忘记花神，但是我不会。不论前尘如何，现在在我这里花就是花，我送你花只是单纯地想让你开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