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大约以为她会忍,可周婉不知,沈宁音前世在冷家的处境只会更差,周婉这点小动作根本难不住她。
“说起来。”沈宁音笑着叹了口气,待老夫人抬头,她继续道:“那起子刁奴今儿敢背着主子做些悖逆主子名声的事,明儿怕是就敢不听命令胡乱惹事。留着就是个祸害。”
周婉听着这句,抓着老夫人袖子的手指陡然一紧,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沈宁音看向她,和善又温柔地开口:“既是仆婢们不堪用,不如发卖了出去,再寻些合用的。”
周婉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旁边的老夫人也微微皱起了眉。她正想说什么,沈宁音已看向了秦耀阳:“夫君,你觉得呢?”
秦耀阳一愣,旋即点头:“好。正该如此!”
香柚是秦耀阳处置的,若论错处,秦家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又岂会有错?他都点头了,沈宁音的提议便也不能算作私心。
老夫人与闵氏都是做主母的,知道该偏向谁,尽都没开腔。
“不行!”周婉终究忍不住发了一声喊。
一个呼吸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婉单薄的身子一颤,连忙放软了声音咳嗽着。
沈宁音关切地上前:“嫂嫂,怎么样了?”
周婉心里怄死了,兰心居里的丫鬟仆婢众多,每一个都是她苦心孤诣使唤惯了的身边人。折损一个都能叫她肉疼。
“二弟妹,不用了。这些人我使唤惯了,若发卖出去,一时半刻又哪里能找到合适的人伺候?”
“等我将养好,定能好生管教她们。”
周婉意有所指,眸光看向沈宁音:“二弟妹刚嫁过来,祁秀院的事儿也得劳你打理,至于兰心居,我看还是……”
“嫂嫂别这么客气。”沈宁音就似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只笑得温婉和气,打断了周婉的话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住在一处,自该守望相助。”
她又看向秦耀阳:“夫君,不如从祁秀院挑几个仆婢送过来给婉嫂子使唤可好?”
“仆婢们不得用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秦耀阳一心为着周婉好,这会儿倒也没觉得沈宁音说的有岔,点头道:“好。”
周婉胸臆中一口气闷在那里,提不起来又咽不下去,脸就更白了。
秦耀阳看着她的脸色,只以为周婉这是病症发作了,忙关切询问。
周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深看了眼沈宁音,开口:“也不必如此,你那祁秀院刚打理起来,短了人手可不行。”
“就从我那屋派几个人来兰心居看着些,至于这儿的仆婢们,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罚的罚了也就是了。”
周婉松了口气,沈宁音看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周婉眼神里未来得及散干净的得意。
沈宁音也不恼,垂眸福身,态度恭敬:“是。”
估摸着时间,柳郎中也该来了。
果然,下一刻,外头就传来脚步声。
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荷花屏风后便有人禀告:“二爷,二少夫人,郎中来了。”
“哪个郎中?”开口的是老夫人。
小丫鬟道:“回老夫人,郎中姓柳。”
周婉很是淡定,拉着老夫人的袖子:“祖母,婉儿要请唐郎中来看。”又瞥了眼垂着眸子的沈宁音,道:“咱们侯府惯用的郎中,自然比外头不知底细的,医术要值得信奈得多。”
老夫人闻言,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
沈宁音还没说话,倒是秦耀阳急了:“婉……嫂嫂,你先让郎中看看,那位柳郎中……”
“好了。”老夫人道:“婉儿不愿意也就算了。把诊金给他,打发回去就是。”
“可是……”秦耀阳是真的着急,周婉此刻的脸色很差,原本丰润小巧的樱唇此刻毫无血色。
这时,屏风那头传来了笑声。
众人都是一愣,老夫人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何人如此放肆?”
“老封君,您是忘了下官么?”
听着这个声音,老夫人思索了两个呼吸,忽然想了起来:“柳太医?”
“正是。”柳郎中垂垂老矣,可身如松柏,中气也足,声音极有特点。
“快,快请。”老夫人立马换了个神色,脸上也染上了欢喜。
作为昌平侯府从前的主母,老夫人自然认得这位早前最负盛名的太医院判。
沈宁音亲自绕过屏风,将柳郎中引了进来。
抬眸只睃了一眼,便看见周婉的脸色,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