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她看向他:“白天的那一条已经脏了,你拿给我,妾身替你重绣一条吧?”
沈宁音伸手时,秦耀阳忙将手里刚拿到的帕子塞进袖子里,起身开口:“不必,洗一洗就好,哪里会脏呢?”
“好吧。”沈宁音也不坚持,也站起来,吩咐着染竹与兰香给他整治屏风后的软榻。
秦耀阳便没再推辞,当夜歇下来了。
沈宁音安顿好他,叫人去打听外头的情况,她总觉着今晚有些不寻常。
兰心居内,秦齐嗓子都哭哑了:“娘!娘!我不要回厢房去!那儿房子小,一点也不香!我要跟娘住!”
周婉很头疼,无奈秦齐一直想往她跟前儿凑。
“不能喊娘!要叫大少夫人。”奶娘的教训都带着点哄。
秦齐脾气上来了根本不给奶娘面子,他死死抱着周婉:“娘就是娘,凭什么要叫大少夫人?!”
此刻周婉也有几分后悔,倘使秦耀阳过来,这秦齐再胡说些什么话,那可就不好了,秦耀阳素来疼爱秦齐,几乎将人宠到了骨子里。
但现如今,秦耀阳似乎是哪里变了。周婉也说不准,但她怕。
她想着先拿秦齐为由头把人叫过来。
周婉了解那男人,自私,又自诩重情,只他肯来,耳鬓厮磨下,总能让那些旧情燃烧起来。
如今他有了妻,那两人又每夜歇在一处,难免擦枪走火。周婉已经二十九的年岁,不年轻了,再不抓紧这昌平侯府的未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回来了。”有小丫鬟掀帘禀告。
周婉心下一喜,知道是派过去请人的婢子回来了,她连忙对着镜子抿了抿鬓角,问:“世子也来了?”
小丫鬟没回话。
周婉意识到什么,表情一僵,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婢子从夜色中走进来,跪在地上磕头:“大少夫人,世子不肯过来……”
婢子哆哆嗦嗦的,脸色苍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给夜风冷的。
周婉神色瞬间沉了下去,她指甲掐在掌心,咬牙追问:“他为何不来?你没告诉他小哥儿生病了?哥儿这么小,我不信他忍心不来!”
婢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匍匐在地:“大少夫人!奴婢说了的!奴婢真的说了的!”
“可是世子说……”
周婉秀眉紧蹙,追问:“他说什么?”
婢子哆哆嗦嗦开口:“世子让大少夫人找郎中去……”
周婉心里的一口气骤然哽上喉咙,她抓起一只瓷碗就砸到了地上,所有人都吓得跪地,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齐都吓得一时忘了哭。
他想不明白为何从来温柔的娘亲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可等秦齐反应过来继续哇哇大哭的时候,周婉已经恶狠狠地瞪着他:“哭什么哭?!”
周婉忍了秦齐一夜的哭闹,一开始她其实是放纵的,只想着能把秦耀阳引过来,到现在,什么都落了空。
又听闻秦耀阳回了祁秀院去,周婉心里就尤其难受起来,她知道,今晚秦齐再怎么哭也哭不来他那狠心的爹!
周婉刚吩咐人收拾碎瓷,打算抱秦齐去里屋歇着,门口门帘子一掀,陶妈妈领着几个人就进来了。
“陶妈妈?”周婉眼瞅着陶妈妈上前,一把将哭闹的秦齐从她怀里抱走。周婉眼圈都红了。
周婉没敢问,因为她不问也知道缘故。
齐哥儿见不得光,更不能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见光。
陶妈妈吩咐几个婆子丫鬟与奶娘一起把秦齐带回厢房去,目光沉沉地看向周婉。
周婉捏着帕子,眼神躲闪。
“大少夫人,夜这么深了,你这是做什么?你若真想着收养嗣子,与夫人说一声便可,怎么能半夜把人接过来?”
陶妈妈凝眉,想着她守寡好些年,到底放软了声音:“要不明儿一早,就跟夫人说说去?夫人定能体恤你。”
周婉唇瓣霎时抿得失了血色:“不……不用的。”她揪着帕子,低头,心里恨恨不平,嘴里却道:“我只是见他从小失诂煞是可怜,多疼了他几分。”
“陶妈妈只管带他去歇着,我不要紧。”
周婉抬头时,神色诚恳。
她这些年来在昌平侯府的苦心经营,到底不是白费,陶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懂得世故,便是看在宫里那位元妃娘娘面上,她的主子侯夫人闵氏也得给周婉几分照拂,更何况是她陶妈妈。
陶妈妈道:“这孩子家里虽是秦家亲戚,但死了爹、又死了娘,还调皮得紧,大少夫人您真要收养的话,夫人心疼你,应该也不会同意。”
周婉听着陶妈妈的话,心就像是给捅了个窟窿似的。
偏陶妈妈一片好心,是当真掏心窝子的话,周婉心里恨,却又不得不摆出笑脸点头。
“大少夫人不收他,过几日秦家开宗祠,二少夫人去上香,咱们族里总会有人家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