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音一下子站了起来。起得有点猛了，眼前一黑。

秦耀阳连忙把手一伸，将人搂住了。

两人离得近，沈宁音身上略僵。秦耀阳表情亦有几分尴尬，立马松开了她。

片刻的慌乱之后，沈宁音抬起脸，已然恢复了冷静。妙目瞧着秦耀阳，笑容很浅：“世子怎么过来了？”

沈宁音其实不必问也能知道，依着秦耀阳的性子，上次她没给面子之后，秦耀阳是绝无可能自己乐意过来的。

这必是老夫人的意思。

秦耀阳轻咳了一下，打量沈宁音，目光在她眼底的青色上梭巡，男人原本带着的不耐也渐渐染了抹疼惜：“我方才去厢房，下人说你在阁楼抄经。”

沈宁音低着眸，袖子里的指尖攥紧，面上却不露分毫：“我还没抄完，世子倒来得早。”

话罢，她转身要走。

沈宁音并不清楚许冠生去了哪儿，但既然薛岚在，这人素来谨慎，必不会留下明显的破绽。可与秦耀阳一道留在这儿也必定是不妥当的。

秦耀阳连忙拦住她：“宁音！还没气过么？”

沈宁音顿住脚步，抬眸看他。

走是要走的，顺水推舟跟着他回去是最最妥帖的，可沈宁音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世子，这儿冷，有什么话，回屋说去。”

“好。”秦耀阳点了头，可突然就没动静了。

沈宁音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却发现了那件裘皮滚边大氅。

她心底一咯噔。当下维持着镇定抬手拉了他袖子一把：“还不走？”

秦耀阳蹙眉，这次他竟推开她的手走过去抓着那件黑色大氅：“这是谁的？”

沈宁音一时沉默。

秦耀阳攥紧大氅，转头拔高了声音：“你说啊！怎么不说话？”

他玉一般冷白的脸上青筋赫然，沈宁音不信秦耀阳是临时起意的怀疑。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丝紧张，那便是个有口难言的结局。

沈宁音姿态放松，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甚至嘴角挂着抹似嘲似讽的笑：“你我夫妻一场，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秦耀阳没想过她竟是这般反应，堪堪愣在当场。

沈宁音再接再厉，上前两步，她的神色虽平淡，可秦耀阳看着那双眼睛，就又想起了她曾在府邸时受过的委屈，愧疚的感觉又翻腾上来。

“宁音。”秦耀阳咬了咬牙：“可是这衣裳你又如何解释？”

男人这话再没有了将才的愤怒，带着点不敢确定。

沈宁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替他整理衣领上的褶子，又将他如瀑的黑发从肩头扫到身后：“世子是不是早就听了旁人什么腌臜的话？”

秦耀阳被说得一顿，沈宁音对上他的目光时，男人转眸避开了。

沈宁音见状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素手将那大氅也捏在手里：“世子，你光听人编排，是否想过，为何此处阁楼如此清净？”

秦耀阳一愣，好奇地盯着她的眼睛。

沈宁音便笑着道：“这儿是心正禅师的私地，禅师慈悲，允我在此抄经。哪里就能容了旁的闲杂人等过来？”

“旁人便罢了，你该不会也觉着，心正禅师这样年纪的得道高僧会与我有私？”

秦耀阳闻言，将才动摇的心，是彻底变了。他连忙松开了大氅：“宁音，我岂会是那种人？”

沈宁音别开脸。

秦耀阳慌忙又绕到她跟前，抬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怕沈宁音不信，秦耀阳急急开口：“宁音，想来是你那妹妹年岁小乱想了，真不是我的意思，你莫生气了。”

沈宁音倒是没料到经过上次一事后，沈弦思竟然没走。

不过，料理秦耀阳，沈宁音并未花多少心思。那件大氅，她只推说是老禅师的。

毕竟，历代圣人其实都尚佛，多年推崇之下，高僧们得权贵礼赠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虽那大氅十分特别，但秦耀阳也并不那么识货。

两盏茶的时间后，沈宁音已经同秦耀阳一道回去了厢房。

落座之际，沈宁音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少夫人，世子爷那边……”染竹看了眼屋外。此刻秦耀阳就坐在外头等着。

就等着沈宁音松口同他回府。

沈宁音睃了一眼门扉，淡声吩咐：“收拾东西。”

她先前那样决绝，众人都不敢劝。

这会儿染竹与兰香听着沈宁音这么说，都是愣了一下才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看着两个丫鬟兴高采烈的模样，沈宁音无奈地叹了一息。

这世上哪有什么圆满，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知道了秘密，那么回到侯府定然要比在这儿安全，可回去了，更多的事儿便要压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