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都听愣住了,她往日知道沈宁音得夫君宠爱,以为还能护着她几分体面,没料想,遇着这等事儿来,最先发难的也还是这男人。
秦耀阳也不管长辈们在场,上前用力攥着沈宁音的手:“你说!你心中是否还有他?你是不是成婚前就与他有了首尾?”
沈宁音只觉手腕上传来巨力,她皱着眉,额头都疼出了冷汗来,她忍着,目光哀婉地看向男人:“我没有。”
这一刹的眼神,沈宁音用尽了全力,哀戚,失望,愠怒,丝丝缕缕的血丝染上了她的眼珠子。
她抿紧了苍白的唇瓣,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夫君。
秦耀阳最是无情,他可以瞬间就抛却了自己的感动、感激与疼惜。可沈宁音知道,他也最是多情,一如现在,他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秦耀阳犹疑起来,抓着她的手也松了松。他显然开始怀疑,怀疑另有隐情。
越是在家中被宠惯了的,越是从未真正扛起过家业的男人,他越是自负。
你要同他解释,他定会用先入为主的态度否决你所有的话,只觉着你在狡辩。
可若是他自己怀疑了,那么他就会有无数个理由来替你解释,为你开解。
引着他自个儿去想、去怀疑,比说一千句一万句都顶用。
可是,总有人不愿叫沈宁音好过。
周婉蓦然冲了过来,伸手从秦耀阳掌心将沈宁音的手掌硬拽了出来:“二弟,你莫要如此,快放开二弟妹!”
她分明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却分外用力,沈宁音疼得身子都僵了一下,低眉时,发现衣袖上沁出了血。
可周婉却是跪在众人跟前:“公爹、婆母,都是婉儿的错,婉儿也不知沈夫人在家中做客……若我知道,便绝不将二弟妹与二弟的事儿让你们知晓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所有人都为她动容,闵氏亲手过去将她扶起来:“婉儿,你何错之有?”
“都是那个□□的错!你快起来!”闵氏陪着周婉一起哭,这一来,将才已经有所松动的秦耀阳,瞬间又暴怒不已,他虽碍于昌平侯与侍郎府的人在,没有直接上手去扶着周婉,但他贴近周婉身旁的态度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
“来人!”这一次,昌平侯也是热血上头,开了口。
沈夫人反应再迟钝,也知事情不得了,当下连忙要往前去阻拦。却被她身后的沈弦思一把扯住。
“母亲!她都这样了!一而再地给世子戴绿帽!你还帮着她作甚?”沈弦思此刻的表情充斥着得意、恶毒、快活。仿佛只要将沈宁音打压到尘埃里,她自个儿就能过得更好、更畅快似的。
“弦思!别胡闹!”沈夫人急得汗都要下来了。沈弦思却是不放,大声道:“上次的事儿,连你也不信我!现在人家捉奸捉双了!身子都脏了,名声也臭了!这样的女儿咱们沈家要来做什么?”
沈弦思这话一出,沈夫人身子顿住。目光缓缓看向了沈宁音。
那眼神,沈宁音竟然看懂了。
是斟酌后的放弃,是素来的冷漠。
沈宁音内心很平静,她甚至明白自己为何能看懂了。这个母亲,从始至终,从未将自己当做亲人。
一个用来攫取利益的工具,一个死物,当这物件儿没了价值,那还会有什么用呢?
沈夫人退后的那一刻,秦耀阳牢牢站在周婉身边,站在对面的那一刻。
整个昌平侯府,几无一人在沈宁音这边。
没有人再询问她,甚至无人想着要去审问柴房里的陈守岳。
人性,皆是从众的,真像如何,又能有多要紧呢?
沈宁音站在那儿,突然就笑了:“呵……”
她笑出了声。
闵氏被她这笑惹得浑身泛冷:“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沈宁音的目光就落在闵氏的脸上,声音温柔软和:“婆母,您不能处置我。”
闵氏果然给气得捏紧了帕子上前两步:“好哇!贱妇!你好大的口气!”她大喊了一声:“来人!”又指着沈宁音的鼻子,声音又高又轻蔑:“把她给我绑了!本夫人今儿就不信了,侯府还不能处置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
“谁敢!”一道阴冷的声音忽地从人群后敞开着的大门外撞了进来。
四周就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一层亘古的冰霜,激灵灵冷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