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着薛岚的回应,白惜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茶水奉上来,薛岚接过杯子,依旧是往日里冷冷淡淡的神色,可是莫名的,白惜心中涌现出一股子忐忑不安来。
琥珀色的茶汤内照出薛岚此刻俊逸无双的脸孔,他低头呷了一口茶,倒影破碎,化作失真的涟漪。
“圣人有一道旨意。”薛岚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句。
白惜身子绷着,紧紧盯着坐在上首的男人,听着他的下文。
薛岚也没解释,直言吩咐:“你去送一趟吧?”话虽是在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白惜闻言,内心里的恐慌统统都被喜悦和兴奋替代。
她是想攀上薛家的,更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薛岚身边连个暖床侍婢都没有,她自然是动心思的。
以白惜多年对薛岚的了解,将来就算是主母嫁进来,她也能靠着往日情分有立足之地。所以,当她的脸被云英郡主划伤后,薛岚是给过她极好的伤药的,可是她根本没有用过。
她就是想留疤,这会让曾经脸上不完美的男人同情、移情。更能叫新主母放下警惕心。
眼下,素来冷淡,样样事情不肯叫她沾手的薛岚,今日竟然主动给了白惜差使,而且还是事涉圣令的大好差使!她只觉离自己的目的愈发临近了。
白惜满目的狂喜,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薛岚神色晦暗不明,语调仿佛比往日里都要冷上几分。他从袖中抽出个御令折子,扔到了桌案上:“送去给李云英。”
听见李云英三个字,白惜猛地抬眸,她眼底的震惊恍若实质。薛岚没有说话,甚至都没在看她。
白惜再看向那折子时,早已经没了将才的喜悦,心里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她走到桌案旁,腿一软,跪了下去。
白惜也没去够折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声音哀婉:“主子,这等要紧事,奴婢不敢擅专,要不……您安排旁人?”
薛岚垂眸,目光覆没在白惜脸上,她脸色都苍白起来。薛岚的眼眸是天生的凶戾,尤其此刻,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白惜忍不住微微颤抖。
“不敢?”薛岚忽然开口:“本官看你胆子大得很。”
白惜那些自以为是的、跟李云英隐蔽见面的事情,薛岚不是没发现的,他想管,自然也能管个彻底。
之所以没说破,除了不想同李云英撕破脸外,更因为他并不在意。
薛岚没有多言,只将那明黄色的折子朝白惜身上扔去,待到她伸手接住后,薛岚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也无需带什么话,李云英看见白惜便能知晓,他是在警告。
寿山伯嫡长女一事,实在做得太过,圣人能保她一次、两次,保不得她一辈子。
薛岚下意识想去摸刀柄,又摸了个空,他皱了皱眉,蓦地想起了那日在昌平侯府时,沈宁音在绣着的香囊……
她素手纤纤,飞针走线,阳光不甚分明,照得指尖若羊脂白玉,莹润清透……
薛岚皱紧了眉,用力捏了捏眉心,将那些个画面统统从脑子里挥散。
脑子里着实是放空了,但心里却蔓延出一股子莫名的烦躁来。
“来人!”
门外亲信连忙推门进来:“卑职在。”
“……”薛岚思忖了两三个呼吸,他素来行事果决,沉默这般久,亲信未免纳罕,只抬眼偷偷打量。
薛岚张了张嘴,沉声道:“本官在沈府掉了东西,随我去寻一寻。”
亲信领命:“是,卑职马上去调集人手。”
“不用。”薛岚呼吸略沉:“你同我去就好。”顿了顿,他又嘱咐道:“天黑后再去吧。”
亲信:“?”
沈宁音心里装着事儿,午觉就睡得很不踏实,及至傍晚时分,她已经有些困顿。
自打跟养父母闹翻后,沈定山拉不下脸来,大约是想等着沈宁音去服软。而沈夫人那,更是连过去请安都免了。她就正好腾出手来安排些铺子与田宅之事。
沈引章被沈夫人禁足,毓秀阁这儿,也只有沈玉珠来得最勤。
蔡氏偶尔也过来,却是唉声叹气的。
“姑姑,您别管母亲的。”蔡氏走之后,沈玉珠轻声道:“她就是担忧我的亲事,可我还能在家待个三四年的,却也不急。”
沈玉珠叫她别在意,沈宁音倒是上了心,她放下手里修花的剪子,笑道:“你对未来可有什么要求?”
沈玉珠脸皮薄,闻言有些脸红,她□□着裙子,低着脑袋:“也没什么要求,粗茶淡饭,平平安安也可,一切听凭姑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