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万景茹忙起来，赵一鸣竟也不再电话骚扰方嘉飞了，公关部的往来邮件虽然也都还抄送着他，但很快就被公司其他邮件给淹了下去，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每晚熬夜回溯邮件了。

因为，但凡有重要物料需要确认，万景茹会把邮件内容提前打印出来，并在早饭前摆在饭桌上，要求他签完了字才能吃饭出门。

每天早晨，她对他的称呼，也从“方嘉飞”、“狗嘉飞”、“喂”、“那个”等等突然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小方总”。

起初，方嘉飞不适应，后来，觉得：真舒服！

怪不得，当初葛老师轻轻松松放走了丽妍，死活也要留下一个已经决定退出模特舞台的万景茹，她干活省心啊！姜，还是老的辣。

十天后，赵一鸣的公关团队随着市场部的大部队，一同出差芳菲谷。

为了接待下个月的大批客人，温泉馆临时改建成了住客区，一边还在加紧工程，一边临时半开放给了内部员工。

公关团队也是第一次感到事态棘手，尤其赵一鸣，刚进谷，就嗅出危机来，四处都在施工，路也还没修好…

简单布置好工作，赵一鸣急着找万景茹商量对策，这项目万一搞砸，他在行内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名声就要毁了。

万景茹虽然顶着总裁顾问的名头，但实际身份早已经在公关部传开了，因而自以为并不合适出现在项目搭建前线，也不便直接出面指挥公关部，仍在小楼里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赵一鸣赶来时，她正在和葛老师打电话。

“唉呀，万顾问，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你们蜻蜓的事呢！我都快急死了。”

马大姐端来茶水，赵一鸣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

“再有二十来天，发布会就启动了，可你看看这地！YG的老板都不放心，亲自来盯搭建了，小到网络信号，人家都要测试好几遍！路，那个路也还没修好！温泉馆还在扩建！到时候可是一两千人拉过来啊，小方总不急，你也不急！”

赵一鸣大倒苦水，也没把万景茹当外人。

万景茹挂了葛老师的电话，又给马大姐使了个眼色，端了盘西瓜上桌。

“唉呀，我不吃，我吃不下！”赵一鸣苦哈哈，被逼得快疯了。

万景茹倒从容地拿了一块西瓜啃了起来：“赵大总监，你在他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还有项目能把你难成这样的？”

“这么多年的大型活动，小方总他也不怎么插手细节啊，谁知这次就突然说要改场地，给人家外包公司也打了个措手不及啊！还好YG的老板靠谱，人家亲自来盯啊，都怕搞砸在手里啊…小方总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不能只报喜不报忧啊。”

他的意思，万景茹最明白不过了：老板自己做的蠢事，别让打工人买单啊！这也是她一开始就担心的。

但她若跟赵一鸣说这事有小方总兜着，只怕公关团队一下子松下来，反倒破罐子破摔了，剩下二十天，很关键。大家得头悬梁、锥刺股，这项目或许还有机会起死回生。

“他也没天天和我在一起…”万景茹眼神躲闪，言语避重就轻。

“这都住一起了…万顾问，我跟你掏心窝子吧，自打你参与进来，那真是我们公关部的福气，不，整个市场部的福气啊！前面场地上，没你不行啊，你得出面稳定军心啊！”赵一鸣看她不肯替自己向上说话，即刻改了策略，这么大个事，要完蛋一起完蛋，他可不能让万景茹躲在后台。

万景茹推辞道：“这不成吧，前端还是得赵总监盯着，我一个外人过去没什么用，反而添乱。”

“诶～这是什么话，小方总早跟我们说过了，这回要不是多亏跟万顾问一起去了塞班岛，咱们方氏珠宝也谈不下刘光北这么大咖的代言人啊！嗨，别人不知道，咱们公关部的同事都是自己人，各个都佩服万顾问你啊！”

方嘉飞对内是这么说的？还算他有点人性。

“呵呵，我去也成，就是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们有你们的一套做事方法，我万一哪句话说错了，叫大家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的...所以我说，我只怕去了反而添乱。”万景茹话里有话。

赵一鸣顿了顿，合着症结在这？不怕她插手执行，只怕她不管执行啊。

“万顾问多虑了啊，我赵一鸣敢打包票，在这个项目上，公关部所有同事都知道，你万顾问才是这个！”赵一鸣伸了个大拇哥出来。

赵一鸣今天找到小楼来，如果只是让她帮忙吹枕边风，那她就知趣，闭门不出；如果是亲自来请她出去坐阵指挥的，那么性质就不同，她便不再是老板“塞下来”的搅屎棍，而是赵一鸣苦口婆心“请来”的救兵，后面的活，就好干了。

“那行吧，晚饭时，我过去。”

“哎嗨，姐姐，咱就别等晚饭了！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这就跟我走着吧！”

赵一鸣人到中年，能屈能伸，为了口碑不砸、饭碗保住，甘愿叫声姐姐，哪还论资历、地位和年纪。

万景茹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拽出了小楼，塞上了摆渡车。

到了晚上，方嘉飞从工地赶回小楼吃晚饭，听马大姐说她被赵总监白天拉走，一直忙到现在也没回来。

方嘉飞刚进门，鞋还没脱，趁老赵的车还停在门口，急忙又跑了出去，边跑边骂：“赵一鸣这货！”

公关部全体员工都扑在项目上，谁也顾不上吃晚饭，温泉馆的看门师傅也跟着忙得脚不沾地，把盒饭在路边摆了一桌，也不见人来领。

“赵一鸣呢？”方嘉飞一跳下车就问。

一下子来了许多人，看门师傅哪知道谁是谁：“赵什么？什么明？”

“唉，我那小楼里的呢？”方嘉飞着急

“哦，她在竹林舞台那边呢…”

方嘉飞一溜小跑，心道：早就跟赵一鸣分好工了的，在这项目上，万景茹就是个动嘴的，可不能什么事都推给万景茹，这老油条！

竹林提前挂起了大灯，亮如白昼，舞台上的专业设计团队正在紧锣密鼓地大改造，工具材料摆满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