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姜味在血线中辗转腾挪,飞速朝着妘泽生接近,妘泽生急往后退,她的眼睛瞥过姜味身后的楚思滔和他抱着的小女孩。
血线在她的指挥之下悄然无声地接近了两人,一切都按计划发展,但她的眼神里还是有几许烦躁之色。
她没想到姜味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就算京城的线人传来消息说姜味实际上是道修,寐君画在她身上的禁灵符实际上是没用的,所以她突然发动攻击才能杀了寐君。
妘泽生当时还在嘲笑寐君,觉得他一个男子被女人一哄就疏忽大意了。
因为道修其实比灵修还好处理,只要知道她们施展道术的手法,就可以控制住她们,就像此刻她用血线控制住桑筠竹一样。
只要她被血线缠绕,就算她有万般能耐也使不出来。
但线人也没告诉她,姜味还是个体修啊,她这速度比她见到的普通修士要快多了,她这时候才觉出姜味确实不好对付。
妘泽生看着近在咫尺的姜味,眉目一厉,咬破舌尖,一道鲜血自她口中吐出,直朝姜味面上而去,她脸上的神情又重新恢复成胜券在握的表情,这么近的距离,我就不信你能躲开。
姜味没有躲,但近在咫尺的鲜血却突兀地停留在了半空,桑林仿佛被静止了一样,风声、叶声、全都消失不见了。
姜味手上一道紫光一闪而过,这是紫卡技能【砧板上的鱼】,这道紫光除了一直关注着她的楚思滔没人注意到。
紧跟着,一道灰影从姜味怀中蹿出,扑在了妘泽生脸上,
“啊!!”从妘泽生口中传来尖利的喊叫声,光是听着,就能感知到声音主人遭受的惨绝人寰的疼痛。
没了后爪的幼猫,用自己的两只前爪牢牢扣在妘泽生头上,身体朝下,尖利的牙齿狠狠咬在妘泽生的脖子上,鲜血一汩汩从她脖子处往下淌,很快将她身上的麻布素衣染成了朱色,鲜血淌进桑林的泥土里,融进坟茔之下。
妘家的血又回到了妘家的尸骨之中。
妘泽生没有灵力,她毕生所学只有医术和血祭之阵,她逃不开野兽的尖牙利爪,她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姜味平淡地注视着她被野兽啃咬,丝毫没有劝阻的想法。
“嗬……嗬……”
鲜血堵住了喉咙,她努力朝着姜味伸出手来,满眼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是人,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野兽来对付我。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长生不死,不管是杀了有退缩之意的母亲,用族人、村人和野兽做试验,都是为了制造出一个新的娲神。
娲神肯定也希望她的子民,都是强大智慧的人类,而不是愚钝弱小的兽族。
你们怎么能如此愚钝,一群蠢人,要是能制造出娲神,我们人就能主宰整个寰宇,彻底淘汰那些残次品,此后,这个寰宇就只有我们人的存在。
弱者的牺牲都是为了成就大业,你不该像小姨一样支持我吗?
那些湿生卵化之物怎么配和我们高贵又强大的人站在同一片天地……
“嗬……膈!”
“咚!”妘泽生彻底死去,尸体倒在泥土之中,满地的血线失去了指挥者,逸散在泥土之中,将黄土染成血泊。
妘泽生躺在血泥之中,睁大的眼里写满了不甘,但所有的不甘都在此刻化为乌有,她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试验品兽人嘴下。
一个在她眼里,分外弱小、残废、不值一提,她不屑一顾的幼猫。
人,生死一瞬,正因为死亡的注定结局,才推动人类在有限的生命里感受无限的欢喜悲楚。爱恨正因为短短一生,才显得如此铭心刻骨。
天地万物,各安其所,强弱不该有判定的规则,正如同美丽不该被审定一样。
“喵呜……喵呜……”咬死了妘泽生的幼猫,一开始是小声的喵呜,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咬死了这个杀了母亲的人,它记得她的气味,母亲痛苦嚎叫的时候,它身边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语气里的轻忽,它听得明白。
“喵嗷……喵嗷……”幼猫接着是大声的嚎叫,仿佛在宣泄自己所有的仇恨与愤懑,在昭告天下是自己咬死了这个恶人。
妈妈,我咬死她了,我是吃了你的血肉咬死她的!
“呜……”姜味蹲下身子,安静地抚摸着幼猫满是鲜血的脑袋,幼猫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小声呜咽着扑进了姜味的怀里。
小蝴蝶被楚思滔牵着走了过来,她眼眶湿润润的,也挤在姜味怀里,不停地轻吻着幼猫的打结的毛发,无声地安慰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