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舟想起来了。他在史书上看过这桩事情。陆卿说得轻描淡写,可事实上却是,当时才十六岁的他被匆匆赶到的梁文帝狠狠扇了一耳光,说他不孝不悌,居然下得去手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之后梁文帝便以此为由,屡次提起要废他的太子之位,却被文丞相等朝中大臣以疑点颇多为由挡了回去。虽然事后查出是王婕妤仿前朝武后为陷害他而做出杀害亲生儿子的事情,但从此以后,陆卿变得沉默了许多。
这样一件疑点重重的构陷,梁文帝却连问也不问,就堂而皇之地下了定论,甚至闹到要废太子,这背后岂是小小一个婕妤能够左右的?
谢一舟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正要开口,陆卿却很快从回忆中抽出身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今天以后,他们不敢再对一姝动手了。”
知道他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谢一舟也不再追问。可说起今天的事情,他越发不知如何面对陆卿。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过于反常,更清楚陆卿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坐在回家的路上,他才来得及思考这短短几个字的背后,或许很多事情都要从头来过。
他心底泛上一丝酸意,轻轻靠上陆卿的肩,“是我连累了你。”
“傻话。”陆卿声音冷硬,却伸手将他搂过来一点,“欠几个人情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而且你我之间,谈什么连不连累。”
他蹭了蹭陆卿的颈窝,小声说:“陛下,谢谢你。”
“知道了。”陆卿按着他的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忽地出声:“谢一舟,我有话问你。如果不想答可以不说。”
谢一舟身子微僵,却还是故作平静:“你问。”
“……”陆卿转过头来静静看了他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舒了一口气,重新看向窗外,“不,没事了。”
他垂眸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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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情过后,外界都开始传闻魏陆两家的关系是不是要分崩离析了。
似乎一夜之间,魏氏的许多合伙人都突然反悔,转向了陆氏。准确来说,是冲着那位小陆总。
谁不知道景城四家关系紧密,陆卿这么做,无疑对两家都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众人一开始都存了看好戏的心思,直说纨绔就是纨绔,居然干出这样的蠢事。真是可惜了林家对他的扶持。
可陆卿不为所动,始终有条不紊地按着自己的节奏行事。
而就在谢一舟离开魏家的一个月后,终于传出了魏诩和陆榆要正式订婚的消息。
请柬特意送了两份,一份给陆易之,一份送到了陆卿这里。
谢一舟躺在陆卿的膝上,随手翻着那张大红色的请柬,看到上面那两个名字忍不住弯了眼眸,“这样的喜事,不能亲眼见到真是可惜。”
“这有何难。”陆卿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抽出,“你若想去,谁能拦你?”
谢一舟道:“那不见得。”正想缠着让陆卿把自己带过去,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嗡嗡振动起来,他划开屏幕一看,屏幕上赫然是魏元燕三个字。
对方约他出来见一面。
陆卿知道他这边的准备也是要提上日程了,轻抚他的头发,“去吧。”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对面不仅是魏元燕,许文元也不大情愿地坐在一旁,对方在接触到他目光的时候多了几分忌惮,很快低下了头。
她朝谢一舟略一颔首,“坐。”
谢一舟礼貌地坐下,朝着许文元掠过一眼,“不知您今天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魏元燕没急着先谈正事,她拍了许文元一下,“起来。”
许文元老大不情愿地把椅子推出一片刺耳的声音,缓缓站了起来。
魏元燕又冷声道:“说话。”
“对不起。”
谢一舟没应,只是笑着看向魏元燕,“这是什么意思?”
魏元燕面不改色地说:“那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他跟着我出去找你这件事情我不知情。这家伙活这么大也是个拎不清的,你是干大事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
“哪里。”谢一舟笑意不达眼底,“我有什么可计较的。”
魏元燕向来高傲,对她来说能特意带着许文元来道歉已是给足了谢一舟的面子,便也没多在意谢一舟是真不计较还是假不计较。
她直接说明来意:“明天是魏诩的订婚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