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珩没问,不代表他没想。
萧疏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证明他修炼摄魂术已经有了一些时日了,当时朝自己扑来的那一掌,虽然最终目标不是顾清珩,但那也是一种警告。
头大,怎么整?
萧疏寻现在并未完全入魔,他也没有用摄魂术做过一件恶事,顾清珩不觉得萧疏寻无药可救。倘若真有一日,萧疏寻要用此邪术作恶,他也断不会放过。
日头刚过了正空,盛夏过半,阳光刺眼,温度具象表现为众人额间的水珠,顺着脸颊流落。
清屏山刚结了午训,顾清珩便带着萧疏寻回来了,进门先干饭。
“师尊,此去萧师弟的身体应该大好了吧?”程泽故作关心,实则是为了打探一下虚实。
顾清珩夹了口菜不想言语:“食不言寝不语。”
以前吃饭哪有这样的氛围啊,程泽身份不一样,都是围着他顺着他说话的。现在这气氛压抑的,桌上几人各有心事,只有没心没肺的许途远筷子飞得比谁都欢。
“你去探探萧疏寻的灵根,要真给他治好了,倒是便宜这小子了。”程泽看着不远处的萧疏寻对许途远说着。
许途远用牙签剔着牙:“怕什么?就算他灵根好了,他那半吊子自然也是比不上你的,仙试上,再好好教训他。”
程泽在乎的不是一个仙试,他更在乎的是顾清珩的态度,这个原先对他迁就顺从的师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那萧疏寻很是上心。
当时萧疏寻被带回来时他就莫名地看不惯这个人,偏偏萧疏寻聪明,机灵,功法练得还比他好,这就让程泽嫉妒地不行。彼时也不过十几岁的他躲在众人身后,对萧疏寻做尽了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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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心法如果觉得力不从心,仙试上,就把重点放在竹步剑上。”顾清珩一边煮茶一边说道,“在孔宅,你做的很好。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乱了阵脚,尤其是在玄虚秘境中,有任何情况,随时呼唤我。”
顾清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倒不是担心萧疏寻一剑毙了自己,他更怕萧疏寻在他人面前暴露摄魂术。
孔宅中,也不知萧疏寻是真急了还是故意试探…
“弟子明白。”萧疏寻摸到袖袋里的骨哨点头,他听得懂顾清珩话里的弦外之音。
顾清珩折扇一挥,眼前变得一片翠绿,竹子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倾洒下来,带着几缕竹叶飘落在地上,竹香让人恍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开始吧。”顾清珩煮好了茶倒满,拿起一杯朝萧疏寻飞去。
萧疏寻手腕自身后反转而出,不若已然握在手中,剑身稳稳接住茶杯。软剑轻荡,茶杯似是落在绸缎上的珍珠,滴水未洒顺着剑身滑向掌心。
“好茶。”萧疏寻又将茶杯甩了回去,却是提剑往顾清珩袭去,不带杀意却也来势汹汹。
顾清珩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自己已经八百年没用过剑了,时予的碧云跟他又不熟,要不是弋兽难敌,断不会召剑出身。
万一掉了马,那可怎么好。
但顾清珩敢赌,傲字贯穿一生,什么仙门术法剑诀刀谱过眼便会。
萧疏寻想玩,那就陪他玩。
两剑相抵,擦碰铁花。不若缠上碧云,顾清珩的衣衫拂过萧疏寻的臂膀,俩人分开又交缠,同是竹步剑意但走式似有不同。
待最后一片竹叶落地,萧疏寻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朝人抬手:“弟子领教”。
“你练多久了?”顾清珩又满上了茶,显然他问的不是竹步剑意。
萧疏寻看着顾清珩的眼睛面不改色:“四年零三个月。”
“那在此之前呢?”顾清珩抿了口茶抬起眸子,眼中不知是何意味。
萧疏寻没回答,灵根损毁,练起心诀难如登天,稍有不慎灵力逆流走火入魔。
在那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练剑,除了练剑呢?
挨饿,挨冻,挨打。
萧疏寻也是无意间得知了摄魂术,他知道那是邪术,但他太想证明自己了。
那时他总以为师尊突来的厌恶全系自己,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没有程泽厉害,也没有许途远会说话讨人喜欢。
他终是学会了藏匿情绪,知道什么叫收敛锋芒,明白什么是卧薪尝胆。后来居上的怨,将那个雪地里重获新生的喜一点一点地抚平,碾碎,变成无法抓寻的粉末。
“疏寻,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摄魂术非同小可,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倘若他日用此术伤及无辜,也休怪我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