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安没有讲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站在那看了许久而后渐渐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段周眼中终于变得坚定,扶夷门没了,但他还在,他不能让众人走得不明不白。
正如先前所说,他是扶夷门主,他身后空无一人,扶夷门的仇,他必须报。
“现下最重要的事是你先养好身体,许多事情还没有头绪,只知道是与九幽有关。”
众人终于离开了镜中幻境,镜内外的场景统一起来,其他门派的人应该是已经来过,满山的血腥已经清理干净。段周摸着镜子,仿佛还能透过镜子看到康安一样,眸色又变得沉稳而冷静,他想,就算要死,也得一切水落石出,带着真相去面见扶夷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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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繁星闪烁。血腥味道不在,空气中淡淡飘着一股花香,原来已是早春。镜中时间过得麻木,如今可算见了黑夜,倒是觉得亲切无比。
顾清珩不敢多留,扶夷门这么大的事,清屏山作为门派之首肯定会派人前来暂管。何况这事情对于外界来说,是萧疏寻所为。
“恒一,段周伤还重,不宜奔波,此处我和昭明不便久留,为了扶夷,也为了昭明,刻不容缓。”
恒一自然是明白顾清珩的意思:“万事小心,安顿好一切我去助你。”
顾清珩点头,又去看了段周,段周有些心急但以他如今身体恢复程度,那些人不好对付,也只能先忍下这一时。
“带上这个,忘川口的鬼手便不会阻拦了。”段周将一个方牌递给顾清珩,牌上刻着怪异的纹路,份量不清,冒着丝丝凉意。
顾清珩谢过了段周便与萧疏寻往扶夷门外走去,恒一也起身相送。
议事堂出了没几步,一支蕴含灵气的冷箭飞了过来,直朝着萧疏寻心口穿去。萧疏寻反应迅速,侧身躲开抓住箭尾,却被箭带着往前扯去,无奈之下只得松了手。掌心被箭尾的硬刺划伤,那支冷箭在空中转了方向,飞往来时的位置。
冷箭藏匿,绵延向下两侧的房屋后突然跃起十几个人,围站在檐上拉弓指着议事堂前的三人。
顾清珩抓过萧疏寻的手,残留的灵气一眼便猜出,是无忧长老座下的弟子唐旧辞,也是现在清屏山的老大。
另立掌门还真不是一句气话。
灵箭回到唐旧辞手中,唐旧辞是清屏山唯一不用剑的,他养的那一批学生也是各个练射术的。箭上都附加了灵力,一支箭便可以反复使用。
“时掌门,还要带着你这个孽徒躲多久呢?”唐旧辞声音温润,但语气却毫无温柔可言,“早说此人不可留,今日是扶夷门,明日,就不怕是咱们清屏山?”
顾清珩挡在萧疏寻前面:“我说了,我的徒弟我自会对他负责,扶夷门的事与他无关。”
唐旧辞笑着走上石阶,看清恒一也在开口道:“找到恒一长老了?当时魔气冲天众人都有目共睹,恒一长老跟你去了幽思门就再不见人,如今,我倒是有理由怀疑你们师徒互相包庇,邪魔共修?”
恒一一甩袖:“唐旧辞,你放肆,时予还是掌门,容不得你在这里诋毁!”
“掌门?掌门令牌何在?”唐旧辞擦着弯弓,看向顾清珩,“时掌门是不是忘了,无忧长老说要另立掌门?如今我是清屏山新任掌舵人,还叫你一声掌门是念在以往。交出萧疏寻,跟我回去向无忧长老谢罪。”
唐旧辞的话满是不可抗拒,顾清珩很少能被人威胁到,挑起眉不屑地笑出声:“我要是不呢?”
萧疏寻往前一步与顾清珩并肩而立:“我虽走入歧途,但并未做过一件恶事,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还要连累上师尊,他又何错之有?”
唐旧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抬起手,留影珠的画面放了出来:“未做恶事,那扶夷门满门血腥是为何事?时予若是执意包庇你,那便是有错!”
留影珠内,正是扶夷门当晚的惨烈景象,照唐旧辞的话说是扶夷门一个弟子冒死将留影珠送往清屏山,但人如今还是去了。
萧疏寻见了留影珠像,冷笑一声:“我既然要杀人,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个尾巴去报信?何况离扶夷门最近的门派是花间派,拖着重伤放着近的路不走,非要横跨千里去清屏山?”
唐旧辞无可辩驳,灵箭又搭上弓:“废话少说,今日必须跟我回去!”
三人如何费尽口舌唐旧辞也听不进去半句,周围檐上的弟子也架起了箭,免不了战就只能尽量避着不要重伤了人,便也召了命剑出来应敌。
箭在弦上,刀剑出鞘,弯弓之前一声冷呵落下:“住手!”
段周捂着胸口从堂内走出,唐旧辞松了拉弓的手歪头看向段周:“段掌门?你没事?”
知道扶夷门出事后,唐旧辞快马加鞭赶来,一直守着扶夷门,料理了后事。却并未找到段周的尸身,当时现状惨烈,只以为他是被萧疏寻带走了,压根没想到段周会有活着的可能。
单看段周步伐便知他伤得不轻,段周眼神宽慰恒一,在众人面前站定。看了眼四周围了一圈的人沉声开口。
“扶夷门建立三百余年,今日遭此之灾,我得以幸存,自知无颜面对扶夷众人,势要为扶夷门洗恨去仇。段某先前身负重伤修养,多谢清屏送我扶夷魂归大地,但段某今日也得摸着良心说一句……”
“扶夷此难,与清屏弟子萧疏寻无关,全系奸人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