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人接话。
老头继续说:“忘川连着石狐河,石狐河分流五湖,只要见了水,就必然能找到忘川啊。亏你们还是清屏山的人,这都不知道,还想查浊气?”
信息量太大,俩人几乎是同时:“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查浊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清屏山的人?”
空气中一阵沉默,老人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话说多了,摸着下巴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
段周了用了清屏山的灵药也恢复了一些,他还不知恒一和萧疏寻落在什么地方,顾清珩是请罪,段周就更没法心安理得待着了。
临行前他去幽居门看了顾清珩,该夸不夸,顾清珩这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精神状态应该学习,就跟他起初来画卷时几天就习惯了掌门身份一样。前天段周来看顾清珩时,他已经跟幽居门里关押的妖魔打成一片了。
不过今日幽居门倒是一片安宁,妖魔们也都待在各自的牢笼中,却不见顾清珩。
段周以为这人又给自己换了牢房还在睡,四下又找了来回才确信,这家伙 是真的越狱了。
跑了也好,多半也是放心不下萧疏寻和恒一,段周心知肚明,装作不知道,正常与无忧道别后就下山去了。
段周又是回到了只剩他一人的扶夷门,当夜场景还历历在目,都不用刻意去想便足矣让他落泪。
“段周?”
是顾清珩的声。
段周顺着声音的方向仰头看去,顾清珩蹲在檐上,手里握着碧云,飞身下来手腕一转收起长剑走到段周身前。
有了前车之鉴,还没等顾清珩开口段周就抬剑指着他:“你是谁?”
顾清珩反应过来,易容之人已经用了几次这种办法,段周警惕也是正常,但换言之,他也有理由怀疑段周是假的。
碧云在抬手时又握回了手中,也是对准了段周的胸膛:“你又是谁?”
几瞬,两人轻笑,各自收剑。
“你怎么在这?”先开口的是段周。
顾清珩没回答反问道:“你伤如何了?”
段周抬脚往阶上走去:“还好,不碍事。”
顾清珩跟上他:“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段周停住了步子,顾清珩上了两阶也止住路回头看他,段周沉默了许久,将喉间的那股酸涩沉入肺腑才开口:
“我不知道,如今扶夷门就剩我一人,就算要重振扶夷门,去者也难寻,总得一切尘埃落定有个交代我才能,也才配继续当这个掌门。敌人在暗处,我们也只是猜测与九幽有关,但若是一无所获又该如何,如今是他们寻我们,不是我们抓他们,我们就像牢笼里的鼠,砧板上的鱼,有反抗之力,却无主动之权。”
“我真的怕。”段周抬头看着顾清珩,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颤抖,“那个人的手段与狠戾让我觉得害怕,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没有说得清猜得到的原因对吧,这才是最让人不安的地方。我感觉我们似乎被列入了一盘巨大的棋局中,你我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可我却猜不到能够成为这颗棋子的理由,甚至那个人他自己,他也许把自己也当作是一颗棋子。”
段周的话顾清珩不是没想过,这盘棋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可能是扶夷门灭,可能是萧疏寻被爆摄魂术,也可能更早,早到他被算计落入这画卷之中时,这场不知结局的阴谋就开始了。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缘由,猜不透目的,就像梦里的那场雾,他们不知道雾中会有什么,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何事,猜不透真假,看不清虚实。
“世间事皆有因果轮回,我们不过是不凑巧先得了一个果,但逆流而上,总能寻到源头。无论这件事牵扯进来多少人,将来会影响多少事,存在并不都是合理,天道允准,世人也不会允准。你有扶夷的血海深仇,我也有我的新仇旧恨,一桩桩一件件,我们一一算过。”
微风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扶夷门理得干净,恢复如初,但那血色与气味是刻在心里的,会在每每想起时出现在眼前,萦绕在鼻尖。
俩人站在扶夷门的砖瓦上,暗自立下了誓。
“你怎么跑出来了?还以为你会在幽居门好好服刑。”
“我说我感觉到萧疏寻呼唤我,你信吗?”
段周无奈笑着摇头,显然是不信。
但顾清珩却不是在说假话,他本来也没打算在幽居门长待,一方面这些事情牵扯到季怀枕,这人心思缜密,更是难对付,顾清珩要是真老老实实待在幽居门等着,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再一个,顾清珩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萧疏寻。当时他正跟隔壁的猫妖比赛吹牛,忽觉心头一阵,是那枚骨哨来的反力。
他曾承诺过萧疏寻,遇到危险吹响骨哨他一定出现。哨虽未响,但能有这样的感觉必定也是在手中捏了来回。
萧疏寻和顾清珩一样,都是嘴硬逞强的人,这点顾清珩心知肚明,所以笃定了萧疏寻是遇到了事,却纠结来回并未吹响骨哨。
就是要走的,顾清珩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把行动提前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