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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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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苏逾白一口否决掉这个英雄救美的建议,他往下看了看,有了主意,“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就在底下站着,接住我好了。”

“啊?”伏肆说。

“我跳下去。”

苏逾白从猪身上翻下来,那两只动物还在旁边哼哼,啪啪地摇着耳朵,渴望地往他身上蹭。

苏逾白大跨步地往旁边躲。伏肆从树上解开绳子,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棵白菜,晃了晃手,两只猪凑上去啃那颗白菜。

他把它们牵走了。

苏逾白摸了一把脸,黏糊糊,他有点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很想发火,但不敢张嘴,生怕把什么东西吞进去,只能站在原地淋雨。

他听见一点声音,从路上传来,但是站着没动。伏肆及时回来,一臂地环过他,突突把他勒到墙后的死角去。

他们藏在墙根,水从檐上汇流,哗哗地流下来。两个人维持着那个不知道是挟持还是拥抱的姿势,紧紧地挤在一起。衣服已经湿透了,躲不躲雨也无所谓了。

苏逾白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尽量不动唇:“……那是猪啊!”

他语气依然愤慨,伏肆松下胳膊,拿过他手里的帕子,倾身去接那檐外的雨水。

他打湿了布料,稍稍拧干,侧过身去,抬起手沉默地给他擦着。

他不比苏逾白矮多少,这样面对面站着,银面具贴得很近,几乎能冰到苏逾白的脸上,又硬又凉。那动作十分地轻柔,抬手从眉毛往下,眼廓,鼻翼,脸颊,每一点折叠都给他擦干净。

上半张擦完,又接了一点水,洗干净了,用指尖戳出一个角,开始沿着苏逾白的唇珠仔细地拂拭。

苏逾白喉咙动了一下。

他们大腿交叉着靠在一处,伏肆那薄薄的衣料湿得紧贴在皮肤上,相触的热度传过来,他几乎骑在伏肆那紧绷的腿上,磨蹭着。

但他并不想做。也没有硬。

只觉得心中恍惚了一瞬,一些暖而柔的东西升腾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就好像伏肆上次抢先地捂住他的耳朵,明明是他自己的听觉更敏感。

在冬夜里淋雨,他却好像变成了一个春天走廊里晒太阳的琉璃宝瓶,被毛茸茸地掸去灰尘,舒服得简直要反光了。

周越琰就是这样被伺候着的么,未免太会享福了。

他这样想着,却不能相信。刚见伏肆的时候,就他那一脸呆相,就是摆明了是招人欺负而非讨人喜欢的。若能有这一手,也不至于被发配来跟着自己。

啧,不愧是我。严师出高徒,小尸体学得还挺快。

他正暗中得意,冷不丁的,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窃笑出声。

若不是你扣着血丸,他肯这么乖?

答案如此显然,以至于令人无聊。一片干净的雪地被人落下一行黑脚印。他转了转脚掌,用力摩擦着,好像要把脏东西磨干净。低头看着,鞋子已经湿了,衣服下摆也沾上泥,忽然火又隐隐地冒起来,一下把伏肆的爪子拍掉。

小狗抬头看着他。

苏逾白一把将那手帕抢回来,在脸上胡乱而粗暴地比划了几下,往地下一扔,浸在泥水里:“谁准你碰的,不要了。”

伏肆沉默着没说话,把举在空中的手收回去,背在后面。苏逾白有点不是滋味,看他忽然地转过脑袋,凝神望着雨帘:“有人来了。”

三四个手持尖刀的男人,举着火把,拖着麻袋,匆匆地往通向村口风雨桥的地方赶去。天色又黑,他们又急,几乎和两人贴着面擦过,都没发现。苏逾白打了个手势叫伏肆注意去看,伏肆点点头,飞身跳到屋檐上,就要跟着他们去。

苏逾白瞧着人又上墙了,赶紧地打手势叫他下来,低声道:“你倒是会飞,我怎么办?”

伏肆:“再过两家,那里有几个大染缸。里面没装满。”

苏逾白:“你是叫我……”

“您藏在缸里,”伏肆说,“我去。”

“你怎么不干脆让我藏到乐堂主的被窝里去呢,”苏逾白道,“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

伏肆拗不过他,两个人很朴实地跑了起来,追在那一小队人后面。

寨子里的鞭炮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已经被打断,笼罩上了一层纷扰的恐慌,一路上,家家户户陆续有男人跑出来。拿着大刀弓箭,神色愤怒。显然受到了某种召集,刚从年饭桌上,妻儿的怀抱里下来,有的人脸上沾着酱,口中还塞着一个大鸡腿在嚼,有人站在门口,面色通红,拎着酒壶,仰面朝天,把最后一口底儿喝干净。女人将他们送出去,站在门里不安地往外瞧,左右看两眼,很快便和大一点的孩子们一起把门给关上,牢牢拴住。

若此刻站在山上看,便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一个个小竹巢里流出来,汇上街来,聚成一道杀气腾腾的河流。人们吵吵嚷嚷,相互高声交谈着,询问着,但显然并没有太把它当回事——毕竟,这是一个处在深山,多年来与世无争的村庄。谁除夕夜不回家团圆,跑这儿闹事呢?

他们跟着的那一小队依旧向前赶着,岔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苏逾白起了疑,犹豫着是不是要追过去,里面却忽然传来了野兽低低的咆哮,火把被打翻滚落,灭在地上。随即便有人,在黑暗里,拉长了声音,发出长长的,垂死的哀嚎。

伏肆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这好像是摔杯为号的那一脆响,四下里,每一条路上,纷纷都传来了可怖至极的嚎哭与呼喊。男人们跑动起来,犹自不敢置信,拿着刀枪冲来撞去,一片混乱,整个寨子都从新年的暖梦中醒过来尖叫。

苏逾白站在原地,听见那声音时,脸色已经煞白了。看着伏肆冲进去的那个黑洞洞的巷子,高声喝道:“出来,伏肆!出来!”

但里面很快便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和人的惨叫,扑咬,滚动,缠斗。苏逾白一瞬间血都凉了。不,不是伏肆,他想,伏肆不会叫的,伏肆再疼也不会出声的——

——那也意味着,伏肆受了再重的伤,甚至无声无息地死在里面,他也不会知道的。

他本不该担心,他要对伏肆的身手有自信,但是,他的手颤抖起来了,因为他无比地确定,在里面站着,低低吼叫的,是什么怪物。

一獒战三狼,二獒斗狮虎。[ ]

孟剑容那个疯女人,直言人不如狗,用藏獒代替侍卫。从选材开始,将每窝三月大的小犬单独关上五天,留下吃了兄弟姐妹没饿死的,用生血肉喂食,用死囚训练扑杀。养了不知多少年,得了三十来头,凶悍无匹,开膛刨腹,掏肠挖肝,莫不能及。自号孟家军,五百虎贲犹难敌。

她竟然连带着狗群追来,放它们入寨。

苏逾白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火把,径直地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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