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重重一击。
伏肆整个人再飞出去,撞到石壁上。
他几乎短暂地昏过去,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知道伏贰必定要将他折磨致死,但也并无恐惧愤怒,只是任由他泄愤出气。
视野清晰时,就见伏贰头朝下望着他,他已经停下手,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会这么痛快让你死掉?我非得将把你一片片削干净,吃你心,嚼你肉……”
伏肆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字吐出来:“你真蠢。”
伏贰一愣:“你说什么?”
他已无生死之忧,自然也毫无顾忌,抬起眼道:“我若是你,一定先找方法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做游戏。”
他口气略有鄙夷。伏贰往后退了两步:“做游戏?你当我和你做游戏?”
他一时间忘了发作,看见伏肆费力地偏过头去,转出一侧尖尖的耳朵,朝着窗外。风把他的鬓发吹得飘扬,露出单薄的耳垂来。
“有人来了。”伏肆说,略有讶异。
外头便是悬崖,伏贰哪里肯相信,冷笑出声:“还想唬老夫?”
“是乐堂主。”
伏贰正欲长笑,仔细听时,不禁色变。
他正是听见了辚辚的轮车声,仿佛在山体里走,越来越近,随时就要钻透岩石爬出来。
伏贰四下张望,扑上石壁,对着每一道可疑的缝隙摸来敲去,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干脆翻出窗口,踩着石头,三两下越上崖去。
崖顶上原来是一片空旷平整的石地,岩缝里嵌着冰雪。极目眺望,便见对面半山腰间云雾缭绕,生着黑郁郁的莽莽树林。山脚下江水流过,如同系着一条红褐带子。
他凝神细望,便见一处背阴的凹陷里似有东西活动。飞身向前查看。只见一整块大石,卡在岩壁之中,极为光滑平整,不似自然所成。只是色泽相似,平日里极难察觉。石壁侧刻着日月符号,天长日久,磨蚀得已经看不清晰了。
此时这大石正缓缓地向一旁移动,仿佛里头有东西正要出来。伏贰又惊又喜,对着大石缝隙里猛劈了一掌。石头晃动两下,沿着山脊,缓慢地滑了两步,如同试探。凝滞片刻,就轰隆隆地一路滚下去,尘土飞扬。它原来所在的地方,便现出一个又黑又深的空洞来,隐隐站着几个人影。
伏贰更不答话,对着那几个人形,先是一掌打去,去势汹汹,一根白绫飞将出来,一勾一绕,将手腕荡出,乍一交锋,内力相击,一凶一稳,一刚一柔,伏贰身形一晃,跳出去站定,心中狂跳不止。
洞里传来一阵咳嗽,两声唾吐,一个年轻人微弱的惊叫:“师父……”
随即听到乐佚游清泠的嗓音,附着内力,悠扬地传过来,将苗邈那大惊小怪堪堪盖住:“二教主,许久未见,你功力却还是这样霸道。”
伏贰凝神细听,便发觉其声听着强健,底下却是虚透的,隐隐有中气不继之相。他粗声粗气道:“你受伤了?”
语调却有几分温厚。
伏肆撑着身子,挪到窗边。他所在之处,便正能看到斜侧边崖上发生之事。眼见苗邈将乐佚游推出来,薄訏谟,薄远猷护在她身边两侧。他伸长脖子,仔细数一遍,也只有这四个人,未及思索,人向后一缩,又躲进了岩穴中。
他背靠窗口,不敢抬头去看,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只是竖着耳朵去听。
恰好伏肆头顶上又生了一块儿突峭的岩石,将他整个人给挡住。只听乐佚游在头顶说:“我身子很好。”
伏贰顿了片刻:“哼,你身子好不好,关我什么屁事。我巴不得你身上长满杨梅大疮,烂个彻底……”他越说越急,几乎不知所云,终于骂道:“放屁!你刚刚明明是在吐血,功力不济。没一点进益,底子还都耗透了,你到底被谁暗算了?”
语中关怀,显然并非虚情假意。乐佚游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中毒了。”
伏贰高声道:“哪里的邪魔歪道,竟然有办法给你下毒?”
薄訏谟开口:“邪魔歪道,也好过狼心狗肺。乐堂主,这人杀了教主,还和他废话作甚?”
伏贰翻着白眼,瞧也不肯瞧他:“老鼠叽歪,鸦雀呱噪,此处哪有你小辈插话的余地?”
铮地一声,薄訏谟已经拔锏在手,伏贰瞟了一眼,嘿嘿冷笑,貌甚倨傲,显然丝毫不惧。只听乐佚游道:“且慢。”
她轮椅向前滚动一圈,沉吟半晌,道:“大哥……”
声音甚是和软,伏贰一怔,下意识便应:“哎!”听着十分欢喜,又听乐佚游道:“我们本是异性结拜,就在这崖上,约好了要守望相助,一辈子不离不弃……”伏贰接口:“一点儿也不假。”只听乐佚游停了一会儿,嗓音颤抖:“你做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