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你爸爸他肯定有苦衷的。”李维楠试图为周然找借口,周游却不买账。
“什么都不是抛弃妻子的理由。”周游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李维楠心如刀绞。
小时候,周游不这样的,他很活泼,会因为考了一百分对着她撒娇买冰淇淋,会在弄脏衣服后对妈妈撒娇让她不要打他。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游变成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妈妈可以养活你。”李维楠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周游伸出手,搂紧他的妈妈。
李维楠松开周游,捡起他的书包递给他,嘴里说道:“妈妈不反对你替我赚钱,但是你不能荒废学业,这是我们的约定,好吗?”
周游愣愣地接过书包,朝着李维楠点了点头。
后来他在遇见嘴里不干净编排他妈妈的,他都会打他们,会还手,直到后来很多人不再对他们恶语相向。
他们一直相依为命,直到有天他们收到了美国来的邮件。
“李嫂,你们有封信,美国来的。”邮递员在下面呼唤着。
李维楠擦了擦手走出去,嘴里疑惑道:“美国来的?”
李维楠将认识的人想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谁,直到她拆开邮件,才发现是一封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张卡,和一封信。
林维楠心里一惊,颤抖着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确认是周然的寄的,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
这些年,她替他承受着恶意,承受的追债人的压力,他在美国逍遥自在,转头要跟自己离婚。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掏出那封信,拆开一看,信里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离婚书,签了吧,卡里有一千万,还债和你们以后的生活都够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摧毁了李维楠的心理防线,她甚至连哭也忘了,愣愣地坐在厨房,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没了生气。
周游的声音远远传来:“妈妈,我今天挣了两百块。”
一进门,他看见顿在原地的妈妈,不解地走过去,直到看见了那封掉在地上的信,他一眼就看完了。
他怒火中烧,不可思议地拿起那封信,将那封信揉做一团,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他拿起了刀,李维楠这才回过神,连忙拦住儿子。
“妈,我要去杀了他。”周游眼泪布满眼眶,控诉般说道,李维楠拍了拍周游,拿过他手里的刀。
抱着周游,安慰道:“没事,我们照样活。” 周游知道,最伤心的是他的妈妈。
他抱着李维楠,安慰着她。
只是命运总是喜欢捉弄谨小慎微的人,好不容易用周然的钱还了外债,还余下一些,他们的日子本该好起来的,李维楠却查出胰腺癌。
周游甚至不敢告诉她,心里愈加恨上名存实亡的爸爸。
李维楠自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一直住在医院,周游也不愿意说什么病,她想去问,护士也只说是小病。
可是她还是偷听到了同床病人的讲话。
“听说旁边这个是癌症。”
“哎,多可怜,多年轻一个人。”两个人在为生命的即将逝去感到惋惜,李维楠蹲在病房门口,眼泪流了出来。
好日子刚刚开始,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其实她还不太想死,她想看着周游长大,结婚,生小孩。
那样的日子她很向往,可惜她没那个命,她也认命。
她走出医院,去了周然建的那栋烂尾楼,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之前的景象。
“维楠,等我包下这片空地,建高楼,我们再也不会过苦日子了。”周然那个时候三十出头,意气风发,他指着那块空地的样子一直藏在李维楠的脑海里。
只是后来,承包人卷钱跑了,剩下他们来承担责任。
李维楠一步一步往上走,直到天台,一路上,水泥和石子的凹凸不平,让她好几次差点摔跤,她站在天台,只有一句话,她不想拖累周游,也不想得一个钱没人死的结果。
与其这样不如把钱留给周游,让他考个好大学,娶个好姑娘,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那个时候李维楠怎么也想不到,周游,那个她最爱最心疼的孩子,会死在她死后的第五年。
“妈!”周游的呼唤声响起,她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周游,会心一笑,嘴里道:“孩子,替妈妈好好活下去。”
接着她一跃而下,周游发疯般冲过去,幸运的是他抓住了他的妈妈,不幸的是,他妈妈没想活,就这样妈妈随着风飘落,周游成了孤独的一个人。
“妈妈,我求你,不要。”周游声嘶力竭,可是一切没有挽回的余力,他蹲在地上,痛不欲生,他不知道该恨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才十五岁,为什么就经历了这一切。
他眼睁睁看着李维楠推入火化,出来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罐子,他把妈妈送回了老家,葬在外公外婆身边,那个小槐树长得可茂盛了。
“妈妈,外公外婆,春天替你们挡雨,夏天挡太阳。”周游跪在地上,磕着一个接一个的头。
那个时候,他觉得日子可能也就这样了,活与不活没有太大的意义,后来高中开学,他认识了陈默,
一个小小的,有些倔强的女孩。他有些贪婪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只是他也很不幸。
妈妈,幸好你走了,不然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该多难过。
最后一段日子他都在轮椅上度过,死之前,那个女人的带着他回到了家乡,他又看见了陈默,在陈夕家的馄饨摊帮忙,她瘦了很多,头发高高挽起,利落干净。
微风拂过,陈默顿了顿,回头看向那个路灯下,空无一人。
周游坐着轮椅隐在角落里,心如刀绞,他待了一个月,后来病情恶化,他又回到了美国。
死前他对周然说:“周然,你的每次出现都会死一个人。”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周然听着,后悔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