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人声音嘶哑。
“用力,坚持住,就快出来了,小姐,快些用力呀。”
哐当。
骤然加剧的烈火绞缠着灼热的气浪在房中冲撞,瓷器震落在地,姿容曼妙的身影四分五裂,化作锋利的薄刃朝四周散开。屋外的廊柱坍塌,雕栏画栋如山崩一般寸寸垮下,屋内嘶哑的痛呼和孩童尖锐的哭泣零星传出。
“呜呜,娘,好疼,呜呜。”
虚空中忽而浮现出一只手掌,手掌瘦削,腕骨支棱在薄薄的一层皮肉下,干脆至极地捂住孩子哀哀的哭泣,身周被火舌灼烧的空气寸寸扭曲,逐渐盘旋成咆哮的火龙,带着铺天盖地的恶意,骤然袭上那双稚嫩的手掌,迅猛如捕食般蔓延至全身。
隐没在烈焰中的身形显现出来,眼眸中映照着房中的一切,漆黑的瞳孔被火焰染得金黄,他却面无表情,对女子和孩童越发尖锐的惨嚎置若罔闻,只直勾勾与那双自上而下凝视着他的眼睛对视,漠然对上欲将他撕裂的猖狂。
火焰、孩童、女人都如流星般往下坠去,虚空中只剩对峙的男人和恶龙。
择人欲噬的利齿间涎水滴答,男人的脖颈在尖锐龙齿下显得细如悬刃,千钧一发间,男子却岿然不动。
唰!
骤然袭近的龙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双手掰住上下颌,筋骨有力的手往两侧分开,恶龙在刹那间碎成万千火花,散若漫天银河,却没有星光的温柔。火花袭上男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响起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接着犹如幻梦一般穿过肌肉严实的肌理,悄无声息地溶近男子身体。
他早已习惯,任凭星星点点的火花如暴烈闪电一般向他涌来,在如影随形的怨毒目光中,刺起身体深处的恶寒。
“孽种。”冰冷的气息从他的下颚滑至耳畔,黏腻的柔软女声吐露着猖狂的恶意,“我已等你多年,你怎么还没下来陪我?”声音在心头响起。
坚实胸膛上覆着的衣衫被一只手缓缓撩去,柔软的触感顺着胸膛往下,凉的就像是要将他的心脏冻结。
他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眼中升起冰冷桀骜的戾气,他抬起手,手指朝向胸膛,唇角扬起一抹又沉又狠的笑容,戾声道:“你做梦。”
五指成爪插进胸腹,挖出血淋淋的心脏,血液顺着骨节分明的指尖滴落,连同心脏上犹如附骨之蛆的恶意一起坠向脚下的深渊,随即,强硬有力的手将鼓鼓跳动的心脏捏的粉碎。
耳畔声音消失,他往下坠落,再次震荡耳膜的是婴儿刚出生时的呛哭声,柔软温热的小手捏住他的手掌,“哥哥。”是稚嫩幼童的声音。
他勉力撑起快要消散的意识,任由藕节般的小臂抱着他的脖子,他背起孩童,护着怀中柔软身躯在熊熊燃烧的屋檐间逃窜,房梁再负担不起屋檐的重量,在他身后片片倾塌,四面八方延伸出的火焰向他抓来,凄惨嚎叫着让他为烈焰下烧成枯骨的女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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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升起,打更声乍响起时,雁萧关撑起了身体。
正是吹气成冰的寒冬,他只在腰腹上搭着一条薄被,隐隐露出结实紧绷的肌理,赤裸胸膛上渗出细密汗珠,暗影在他俊美刚毅的面孔上显出山雨欲来的晦涩。
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殿下还未起?已卯时三刻,往日不早就起床练功了吗?”
“忘记昨日是什么日子了?”
天边的圆月还留有稀薄的残影,昭告每月一度的月中之日悄然而过。
“咳咳,近日时时跟着个臭男人,许久没去琦漪坊同姐妹们饮酒逗乐,日子过得实在是没劲,一不留神就忘了月圆之夜。”
锥心刺骨的痛楚只剩下余波,针扎似的细密疼痛沿着脊背收拢进心脏,咚咚的跳动牵连着无数的神经。
他还活着。
“死人可没有做梦的能力,”雁萧关翻身坐起,“想拉我下地狱,慢慢等吧。”将薄被掀翻,雁萧关撩开纱帐,顺滑的触感漫过掌心,雁萧关蹙了蹙眉,颇觉嫌弃地轻啧一声。
“唉,陆从南,我们可是打小光屁股滚到现在,足有十来年的交情,”声音吊儿郎当,仔细听才能听出点不露神色的严肃,“老大每月月中非得来这么一次,你老实同我说,宫里妙手这么多年也无能为力,陛下却没将他们砍了,别是陛下故意放任的吧?”
“住口!”
声音大了些,雁萧关系上外袍,瞳孔中带着对痛楚无动于衷的漠然,衣衫将肌理分明的背脊和胸膛盖上,痛楚逐渐退去,他眉眼间的戾气尽已消失,一双大长腿几步跨到房门处,伸手拉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