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娉婷听宋泠然转述了太子的话,一脸懵然,她她她她她……她什么时候说要来长春殿学琴了,这些日子因着女院课业繁重,她连宋泠然失踪的事都是祭祀典礼举办当日才知道,不过嘛云娉婷并不介意帮太子遮掩,谁让太子在她心里英明宽仁,做什么都有道理在。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有幸来东宫学琴,传出去看谁还不高看我两分。”云娉婷如是说着,整个人打了鸡血似的高亢。
两刻钟后,她感受到了琴室里的暗流涌动,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太子,又瞄了瞄萧逸凡,最后看向宋泠然,连连暗暗咂舌,在心里感叹“祸水呀”。
——二男争抢一女的戏码里,只有她是个无辜的路人。
此刻,宋泠然也觉得氛围有点奇怪,怎地云娉婷来了以后,众人心思好似都没放在练琴上,一个个心不在焉的。
眼见时间被无聊消磨过去,一曲《宴山亭》没学完半阙,宋泠然忍不住持着戒尺一一敲过所有琴案,不悦训斥:“若无心学琴,不必强行呆坐敷衍,趁早散了便是。”
萧逸凡知道宋泠然爱琴成痴,绝不允许有人在弹琴时无故分心,立刻敛了多余的心思,并道:“许久不练,生疏而已,师妹勿要生气,我一会儿肯定好好弹。”
于是,宋泠然又朝薄珩望去,薄珩坦然与她对视,不徐不疾道:“人多心难静,明日能否请老师单独教我?”
宋泠然一听“单独”两个就心里发怵,又闻云娉婷道:“是这么个理儿,看来我没有福气在东宫学琴了呜呜呜,宋女师,明日我就与萧先生去别处学罢。”
萧逸凡:……不是很想。
但宋泠然犹豫地咬唇思索了片刻,终是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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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春殿,宋泠然与云娉婷有说有笑,且先送云娉婷去女院,萧逸凡不远不近地吊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攀谈。
待得云娉婷提着裙角,冲宋泠然摆手,转身走进女院里,萧逸凡方唤了声:“师妹。”
宋泠然回眸笑道:“师兄。”
萧逸凡面色微沉,“宋家的家训师妹可还记得?”
宋泠然的笑容淡了一缕,“当然,凡宋家子弟不得结交权贵,不得与贵族子弟来往。”顿了顿,她又道,“师兄,我与云三小姐只是泛泛之交,从未过界。”
萧逸凡也不想苛刻了她,只怕她忘记自己肩上的责任,叹了口气道:“荣华富贵不过过眼烟云,唯有长琴可向世人传道,我们宋家人以音泽天下为己任,绝不能耽于繁华幻梦。”
宋泠然明白的,清眸之中的坚定犹如磐石,“师兄放心,宋家家训我一日未敢忘记,自当接任阿祖之位撑起宋家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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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泠然独自去往长春殿,不再令萧逸凡陪同,为免其忧心,郑重允诺定会尽快教完薄珩回来,必不会再多留。
萧逸凡自是信的,从小到大他都很信任他的师妹,“去吧。”
宋泠然便来到长春殿,今日云娉婷也不在,琴室中唯有太子一人。
因着今日天阴,透进八角锦式样的窗户里的光线也甚是昏暗,整个琴室深幽朦胧,以至于端坐在琴案前的太子成了唯一一抹雪白亮色,风采更是卓绝。
一缕香雾从炉中袅袅升起,散发出淡淡的雪中春信的味道。
宋泠然唤了声:“殿下。”
薄珩微笑道:“老师。”
不知是否是错觉,薄珩好像见她笑的次数比之前多了,眼神也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像是……宋泠然绞尽脑汁的想了下形容词,最后得出蜜糖两个字来。
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宋泠然不许自己乱想,对上薄珩乌黑的双眸,故作从容地问:“殿下今日还学《宴山亭》么?”
薄珩淡笑道:“老师教的,学什么都可以。”
宋泠然便做下决定,“还是继续学《宴山亭》罢。”
《宴山亭》是薄珩自己提出想学的,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嗯。”薄珩突然说,“若是学完了时辰还早,施施能否再教我一首《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