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入图书馆,轻车熟路地找到角落里那张书桌,施了忽略咒。但今天她没有收起魔杖,而是参照着如尼文的笔记,用魔杖轻敲桌面,小声念出一些或长或短的音节,不时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成功了——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魔力原本如水一般在她身体里安稳地流动、循环,此时就像开辟了一条新的回路,这些力量便争相奔涌而出,通过魔杖作用于外界。
她用羽毛笔圈起最近写下的一长串字符,再一次缓缓地念出来。纸上的词组看着高深晦涩,组成的音节读起来却朗朗上口,甚至可以说带了几分活泼。
在这些音节的最后,还应该有个名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琼说完,魔杖在空中流畅地挑出一个勾,利落地结束。
但是怎么检验成果呢?琼可不认为他和朋友吵完架后还有心情来图书馆。
琼托腮垂眸,思考如果在下周魔药课上请斯内普来帮这个忙,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抬头一看,旁边那个给书桌提供了很多遮挡的书架后面有一个人影,在弯腰整理衣摆;过了片刻,那人直起身,一双漆黑的眼睛从书本和木条的间隙中望来,正巧对上琼的目光。
琼向他招招手。过了会儿,他慢慢从书架后走出来,站在书桌边居高临下地问:“有事?”
“唔,不是什么大事,想对你在魔药课上的帮助表示感谢。”琼说。
西弗勒斯·斯内普紧抿的嘴唇抽动了一下,琼差点以为他又要露出那种嘲讽人的笑,但他没有。
“没想到你真的敢扔开课本,听信一个和你同龄的学生的建议——比你那些同院的蠢材同学强不少。”他轻声说。
“喂,你这样武断地评价拉文克劳不太合适。”琼微微蹙眉说道,“除了凯瑟琳和爱米丽——我那两个满脑子都是恋爱的室友,我认识的其他人都很聪明、很优秀。”
斯内普不屑地哼了一声:“包括你那个差点把坩埚炸掉的搭档?”
琼突然不说话了,久久地看着他,直到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恼怒:“怎么了?我……”
“如果我是一个对你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我会对你不礼貌的态度表示不悦并从此远离你。”琼说,“如果我是一个威严的长辈,我会劝诫你注意说话的艺术。但我想,轻视另一些并不笨的同龄人——对不起,我必须强调这点——要么本身才是狂妄的蠢货,要么是真正超越了他们的天才。”
那双平静得如同晴朗天气里的黑湖的深蓝色眼睛望着斯内普,仿佛能够洞察他的内心。忽然间,那汪湖水起了一点波澜,是琼笑了起来:“假设我已经知道了你是第二种人,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现在。”
斯内普回过神,拉出椅子坐下,撇开视线,盯着远处墙上一盏挂灯的橙黄火焰。
“刚才你在书架后面,能注意到我,和这张书桌,对吗?”琼问。
“是。但我是……突然就注意到了。”斯内普回答,“你把忽略咒解了?”
“没有,我加了一个改动,或者说,一个准入资格。”
“什么?”
“这周古代如尼文的作业要求我们追溯‘马、伙伴、传递’这些词义的演变,在查资料的过程中我有了一个主意。咒语的本质是将魔力的运用方式铭刻在语言里,现存的大多数咒语都是拉丁词根,而同样古老的如尼文的魔力不亚于拉丁文。于是我想出了这个。”
琼把手稿转了个方向,推给对面。只见一片涂涂改改的痕迹中,被变色羽毛笔圈过的字符变成了醒目的红色。
斯内普盯着这几行红字,眼神渐渐认真起来,还张开嘴默念了几遍。
“你想告诉我,你发明了一个咒语?”他问。
“我觉得还谈不上‘发明’?只要充分理解了三年级的课程加上这份作业,需要的只是一点排列和组合的时间。”琼说。
“不,这就是。”斯内普说,“如果你念完以后魔杖有反应,而效果前所未有,你就可以称之为一个新咒语。”
“是吗?让我想想,效果……”琼思索着,“原来的忽略咒只能限定空间的范围,在范围外的非施咒者必须由施咒者通过肢体接触带领着进入。而我想要的是,念完这一段话,再说出一个名字,忽略咒就会对这个人失效,他被获准进入咒语的范围。”
“……所以你问我有没有注意到桌子。为什么选我来验证你的成果?”
“在我冒失地闯进这里之前,你一定独占了这张桌子很久。”琼说。
斯内普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一个公共的座位而已。”
“然而,下一步我考虑改进忽略咒,使它留存的时间延长点——也就是说,我想独占这个位置。”
斯内普皱起眉,看着对面的女孩得意地笑着,长长的细眉向上扬起。
“所以,我怎么好意思把你排除在外呢?当然,这个咒语保留了‘传递’的特性,你可以邀请别人,比如伊万斯……”
“她才不会喜欢这个昏暗又阴冷的地方!”
琼停了下来,眉毛因为惊讶而扬得更高了。
斯内普心虚地避开她的注视,语无伦次地为他不经大脑说出的话找补:“我是说……我没……不是对你……”
“啊,不用介意。”琼说,“爱好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