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没忍住翻了个隐晦的白眼,西弗勒斯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得仿佛下暴雨前的天色,而莉莉有些坐立不安,不自觉地小幅度调整着坐姿。
“哦,是你们!”罗斯默塔女士咯咯地笑起来,“这次又准备怎么让我开心?”
从琼的位置只能看见彼得·佩迪鲁的半个胖墩墩的身子,他握紧拳头在胸前挥舞。他们给罗斯默塔女士展示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使她清脆的笑声没停下来过,中间夹杂着几声不知道谁模仿的犬吠和另外一人的轻笑。
“我们走吗?”迈克尔低声问琼。琼点了点头,放下酒杯,然而这时那四人已经绕过了吧台,詹姆·波特打头,莱姆斯·卢平落在最后,神色紧张,脸色苍白。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过波特大概没料到西弗勒斯和莉莉身边还有别人,愣了愣,但还是坚定地走过来。
“你好,伊万斯。”他声音柔和地打招呼,“今天玩得开心吗?”
莉莉骄傲地抱着双臂,面色不善地说:“开心,要是没有你出现在我鼻子底下就更好了。”
“哦,哦,很好,我还担心你会感到无趣呢。”波特应道,狠狠地剜了莉莉身旁的黑发男生一眼,又看着琼和迈克尔说,“没想到两位也在这里。”
“是啊,很高兴遇到你。”迈克尔说道,他把“高兴”这个词咬得很重,使之呈现出完全相反的意思。
琼没有答话,她甚至从刚才起就没有正眼看过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李小姐,看上去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波特突然对她说,“但我们已经道过歉了,西里斯和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再次真诚地……”
“我们?指派出一个无辜的代表?”琼终于抬头,看的却是后方的卢平,后者迎上她的目光,苦笑了一下。
“亲自向我的朋友道歉有损你们高贵的身份吗?请注意,不是向我,因为我也故意违反了规则,权当两方扯平了。但你如果真心想对我说一句对不起,最近两个院的魁地奇队训练时经常各分一半球场,你有大把的机会,不一定非要等到此时此地。”
波特被琼这一番抢白打乱了阵脚,一时说不出应对的话。迈克尔端起几乎空了的黄油啤酒杯放在嘴边,掩饰翘起的嘴角。
“以及‘应有的惩罚’,你们肯定觉得在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补习功课比在猎场切夜骐的生肉饲料舒服多了,对不对?”琼乘胜追击,“说实话,波特先生,如果你那小容量的脑子还留有一点可怜的智力,就不要在一桌四分之三都讨厌你的人面前表现,试图争取剩下那四分之一的好感。”
听到琼的话,绯红的血色蓦地冲上了莉莉的脸,或许是因为恼羞成怒,又或许有其他更复杂的理由。
琼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说:“走吧,迈克。”
迈克尔像得了赦令一般,提起地上两人的手提袋,比琼更快地冲了出去。
琼起身,向对面的人说:“再见。”
“再见。”西弗勒斯说道,深黑的眼睛直视着她,琼看出了赞同和鼓励。
琼追上迈克尔,他在即将跨出三把扫帚时憋不住地放声大笑,丝毫不顾忌酒吧里的人还能听见。
“哎呦,你可真是个天才辩论家,琼!看见他们的表情了吗,我能笑到下周!”
琼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好笑,她归因于迈克尔的笑点太低。他们漫无目的地在主干道上闲逛了一会儿,看见拉文克劳四年级的其他几个男生——卡斯特拉·凯普林、布鲁·沃特和杰西·约翰逊迎面走来。他们见到迈克尔和琼,纷纷恍然大悟一般窃笑起来。
琼举起手:“嘿,几位,我从你们脸上读出了一个天大的误解,所以我必须澄清——我和迈克尔不是有意约在一起的,只是他看我落单,给第一次来霍格莫德的我当导游而已。”
“就是,不要乱想!”迈克尔说,“怎么不见巴伦?”
“他约到了格兰芬多的丽迪雅·佩吉。”雀斑脸的布鲁说,“唉,我们这些单身汉想去弗朗西斯棋牌室玩几局,却被告知最后一个小型包厢被赫奇帕奇包下了。”
“赫奇帕奇都有谁?”迈克尔问。
“组织者是他们魁地奇队的击球手马丁·麦克米兰。”清秀的棕发男生卡斯特拉回答,“我们和他不熟,但也许你……”他征求地看着迈克尔。
“我和他交情不错。我去和他说说,两边的人凑一个中包厢吧。”迈克尔做了决定,“琼,你也来吗?”
琼却摇了摇头。
“来嘛!”橄榄绿眼睛的杰西说,“不会玩也没关系,一学就会,而且噼啪爆炸牌那么有趣!”
“贸然加入陌生人的聚会只会让我不自在。”琼说,“很抱歉,不是故意扫你们的兴。”
杰西还要挽留,迈克尔也好像要劝说她,但卡斯特拉向其他人微微摇头,又对琼有礼地说:“虽然有点遗憾,但欢迎以后——和我们相熟之后再一起聚会。”
亲切自然、为他人着想的态度很难不让人产生好的印象。琼对卡斯特拉报以微笑,接过迈克尔手里她的袋子,与男生们在一条岔路上分开了。
琼查看了岔路口的路标,顺着指示猪头酒吧的那块往下走。她正要拐进前方一条小路时,视线的余光忽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西弗勒斯站在两座尖顶民舍砖房之间、一盏四方形的路灯下,来回踱步,略嫌宽大的黑色长衫罩在清瘦的身躯上,被秋日里偶然来一阵的风吹得鼓起,空空荡荡的。这里人烟稀少,来霍格莫德游玩的学生都默契地避开了此地,所以现在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人。
琼快走几步,叫他的名字:“西弗勒斯?”
他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知道她会来。“你把汉密尔顿打发走了?”他问,“或许你该把这个碍事的、沉重的袋子交给你的约会对象再来四处侦查。”
“哦,拜托,我第二次解释这个问题了——我们只是碰巧遇上的,我还费心帮他出主意追另一个女孩。”琼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她的丝绸手包,把一英尺多长的手提袋往里按,虽然不可思议,但它完全被塞进了巴掌大的小包里。
“他遇到了一些朋友,去弗朗西斯棋牌室了。”琼又说,“莉莉呢?”
西弗勒斯的眼神有些飘忽,神情落寞地望着长街的另一边,喃喃道:“她也有很多其他的朋友。”
琼默不作声,她觉得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类感情问题。
“在三把扫帚,为什么装作和我不熟悉?”西弗勒斯突然问。
“不然呢?你怎么和她解释?‘我在教李小姐黑魔法’——她会气炸的吧。”琼说。
这个回答好像没能让他满意,他勉强笑了笑:“倒也是。”
“好了,如果你接下来没有其他活动,可以为我带路吗?除了猪头酒吧,我还想去尖叫棚屋瞧瞧。”
西弗勒斯嗯了一声,转过身走在前面。
其实她根本不需要人带路,她已经走到这里了,离猪头酒吧不到一分钟的脚程,西弗勒斯想。但如果身旁那个人不算讨厌,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