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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雾来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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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桁看着他歪了歪头,辛清夏抢先一步说:“听说你去芜州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梁桁吸了一口牛奶,心情缓和了不少,抬眸笑了笑:“我们总共也就见过一面。”

仅仅的一面只是对梁桁而言,还信、拒绝、说清。

辛清夏却笑了,呼出一口气像极了侥幸,说:“你还记得我。”

“你看上去变了许多,记忆中你都不会这么笑的。”

梁桁看了看他,现实与回忆重合,模糊的勾勒出一个身影,梁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变化,只是觉得:“人在不同的阶段里会产生不同的改变。你不也一样长高了很多吗。”

街道边的长凳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梁桁说完便走了两步,过去坐下。风微微拂着寒,从旷野森林荡到高楼耸立的城。静谧与喧闹交缠,望不到头的长街道上从来不少人的欢声笑语。

辛清夏闻声心下欢喜,走近些吸了口气刚想大着胆子要个联系方式,却被走来的四五个人抢了断。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怎么今儿只有你一个啊?是不是终于不用受你威胁,都连忙跑路了?哈哈哈!”

“跟这种恶心的人待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梁桁与往日不同,他静静坐着,垂着眸,双手握着纸杯放在大腿上,没什么反应也不准备有什么反应,只剩密长的睫毛波动不停。鼻尖泛着浅红,唇抿成一条线,皙白的一张脸清丽而乖张,微微上挑的眉梢像是扬着倦,不觉丝毫戾气。

几个人见这反应,也都愣了愣。

骤然一抬眸,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磨了光的刀刃,散起戾气,发着剜人的狠。

“我们很熟吗?貌似没什么交集。”

说没交集是假的,这几个是昨晚在一合高定差点没跟他们闹起来的人。

梁桁又接着说:“几位把我围起来是想认老大吗?抱歉,我已经不在北矫生活了,另请高明吧。”

“你TM……”

“说够了没有?!”一道清朗且有力的声音出现,“梁桁,你真的不打算回北矫了?”

有些耳熟,梁桁瞥了他一眼,呵,还以为谁呢,记起来了,这不是狗玻璃厉峦吗。

梁桁站了起来,辛清夏挤过去站在他身边,说:“梁桁,你认识他们?”

梁桁摇摇头,说:“你回去吧。”

“我不能走。”又对着他们几个不客气道:“你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谁啐了一句:“呵,都TM什么时代了,还跟这儿玩认老大!?”

梁桁抬了抬下巴,说:“是啊,都什么时代了,怎么?你们要跟我玩干仗吗!?”

厉峦静静的看着梁桁,不耐烦的瞥了辛清夏一眼,说:“梁桁,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好久没见了,一起吃……”

有人开始撸袖子忍不住开骂:“艹,干就干!老子还怕你不成!?三年前的仇,我们还没开始算呢。”

厉峦忍无可忍,冷道:“你们闹够了没有!?”

梁桁却凑近了两步,笑了笑,跟那个人说:“三年前?说的是你从鱼吞巷尾爬到巷头求我放你走的时候吗?”

“你应该庆幸,我放过你了。”

“他娘的,跟这种人废什么话!?”攥起拳就要朝他挥去,半途却被人拽住,“嘶,谁TM……”

“你们要干什么!?”

萧数甩开他,握住梁桁的手腕就开跑。

这道声音,这张脸以及身形,由内而外的充斥着外地人的气息,陌生又危险。

梁桁属实没想到萧数会在这个时候来,还想着得赶在他来之前把问题都解决了。

“你…你怎么是从那个方向跑来的?”

“堵车了,我绕了个道。”

“那现在去哪?我打个车。”

萧数顺势牵住他的手,指缝间紧密结合,不停的往前跑,回眸看他笑着说:“打什么车,跟我走!”

梁桁怔了怔,跟他跑,声音弱弱的:“那…你要带我去干什么?”

“私奔呀。”

离北矫最近的城市是木聆格市,自网络时代来临,但凡一入冬,最火的莫过于木聆格,因为那里拥有最大的滑雪场,还坐拥最美滑雪场的称号。

梁桁是万万没想到萧数会带着他登上绿皮火车,他更没想到自己在那一刻的情绪竟不是讶异而是庆幸。庆幸早在出门前就大概率会觉得自己今晚不会回去,所以一些证件都带在身上,也成功的没有将这次出逃扼杀在摇篮里。

梁桁靠着窗,身边坐着萧数,他环顾了眼车内,来往的人匆忙又悬着颗心,只有当坐下来的那一刻才能踏实点儿,周遭欢笑不断。

绿皮火车与高铁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甚是闹腾,环境也不如高铁。所以梁桁总不喜欢坐火车,可此刻他竟发觉出些其他的不同,火车上会有很多人无座,这是很正常的事,也因此很是喧闹。无座的人大叔居多,其中也有些年轻人,让梁桁意外的是大叔们都会让座,遇见无座的年长者会,遇见无座的女孩子也会。

梁桁偏头看向窗外,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这里有偏见,这份偏见伴生长而存又随着时间积累。导致有些时候他自己也很纳闷,甚至会因此讨厌上自己,明明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还是正常且热情的,为什么自己偏偏会遇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神经病呢?

不求精彩但求平稳,竟也这么难。

倏地感知到自己脑袋被按住,身子也跟着倾斜过去。萧数将他搂怀里让他靠着,说:“半个小时就到,你眯会儿?”

“这两天没睡踏实吧。”

萧数是关心他,可梁桁总觉得这肯定句说的有些得意,闭上眼笑了笑:“屁,昨夜里就睡进去了。”

不然也不会接不着你的第一通电话。

应该是真累着了,萧数这么想着,笑着却说:“那就是太想我了,想在梦里见到我。”

梁桁没往怀里靠,只是抱住胳膊靠在了肩膀上,闭着眼还真泛起了困意,闻声气笑了抬手捣了捣他,说:“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动作在萧数眼里像极了小猫挠人,禁不住笑,眸子泛着光,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心虚的瞥了瞥两边,低头吻了吻。

“老实点儿,我真困了。”

萧数本是打算去滑雪的,下了火车就带着梁桁去超市,结果人接待员姐姐却建议等夜场,夜场虽然冷,但够美,外地人来木聆格真的建议滑夜场,温度虽低但美景不可误,反正衣服工具都可以租嘛。萧数欣然同意,索性买了点吃的喝的,看向吃薯片的梁桁,问道:

“你觉得呢?”

梁桁抬眸,眼神懵懂,笑了笑说:“无所谓啊,反正是你带我来的,”凑近撞了他一下,接着说:“我只好奉陪到底,悉听尊便喽!”

萧数禁不住笑,的确是受用很大,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握着梁桁的手腕往前台走。

徒留姐姐们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滑夜场的话,咱们现在去干什么?”梁桁炫完一包薯片将它扔进垃圾桶,回头见萧数盯着自己看,秒懂的为自己发声:“我…我虽然是本地人,但是!从前我除了上学就是打架,其余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知道这些地方又弄出了什么新花样?”

萧数将买的零食全装进了背包里,徒有一个家庭装的水牛奶吐司面包挺大的装不下去,他只能拿着,挺长的却不重。他走过去把面包塞他怀里,揽上他的肩膀,说:

“咱们的第一站,漂流。”

“木行同学可不要掉队噢。”

北风干烈,明明冷冽刺骨,梁桁被扑了满面却觉得像是喝了一杯火辣辣的酒,心里热烘烘的。

萧数往前走着,梁桁连忙跟上,不停嘴的说:“漂流啊,上来就这么刺激?!你行…噢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刺激到你的身体啊?等我搜一下安全措施,漂到一半能不能终止。”

萧数无奈笑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它真没那么刺激,大概率也无法终止。”

木聆格与北矫一样坐拥名山,美其名曰:行军山,与之不同的是行军山中的天池要比白凇山内的大上许多,分东南西北四大坡。

“哎!行军山不能现场买票!”

萧数笑了,说:“我能让你进不去吗?早预约过了。”

梁桁恍然大悟道:“蓄谋已久啊萧数哥!我还以为私奔是你一时兴起呢,原来早就做好了攻略啊。”

萧数贴近,弹了一下他额头,啧一声:“我得跟你说清楚,私奔是蓄谋已久,漂流是一时兴起。”

梁桁抿住笑意,缩了缩脖子发觉这小孩儿越来越能拿捏他了,牵着他往便利店走。

萧数在身后发问:“诶?怎么又要逛超市?”

“这景区流程你是攻略清楚了,但生活经验还是得靠本地人!就你这身装扮,出来不得冻个半死?”

梁桁将他的五指手套摘下,又给戴上二指手套,萧数很不适应,蹙着眉道:“不太舒服…这有什么区别吗?感觉差不多啊。”

梁桁垂着头将他手套和袖子之间裹好,闻声笑道:“戴着五指手套大概率会被冻伤,”抬眸朝他指了指袖口,接着说:“像这个地方要是不裹好,你的手腕就完蛋了。”

又垂头看了一眼,说:“脚和裤腿口也一样,等会儿你自己裹好啊。”

萧数像是被现实打败的天真小孩儿,愣在原地,喃喃道:“原来…风险这么大?!”

梁桁被可爱到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不然你以为呢,冬天入北境能让你大大咧咧的走进去就把景看了?还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萧数裹得严严实实,厚墩墩的抱着梁桁,乐着:“桁桁哥,还好有你。”

梁桁挑了挑眉,道:“真把本地人当工具人了?”

“说什么呢!什么工具人!我带我男朋友来过二人世界,私奔到大雪深处,在四季末的罅隙中与冬告个别,这一年,就算是过去了。”

梁桁瞬间泛红了鼻尖,酸胀了眼眶,拢紧胳膊咽下一口气,说:“阿数,我们一起……”

……会走很久很久。

刷完身份证走进景区,令梁桁意外的是萧数买的是西坡的票,他以为会买北坡的,毕竟北坡风景多。

“怎么买的西坡的票?”

萧数牵着他,说:“你想去北坡?”

梁桁摇头,说:“我就是好奇,北坡比西坡的风景多,你怎么会选西坡啊?”

“西坡的水流比北坡的陡一些,你不是想要刺激吗?那必须得满足我们桁桁哥啊。”

梁桁笑了,给他一下,说:“你还说你不是蓄谋已久!?”

“逗你的,因为西坡原生态嘛,我想看雪淞,再加上光线还不错,如果你要拍照的话,效果会很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过呢。”

“第一次和对象出来约会,不搞清楚点儿怎么行。”

行军山漂流乘坐的工具通常被称为“皮筏子”,这种工具是一种小型的充气船,通常由橡胶或塑料制成,用于在水面上漂流。皮筏子通常配有救生衣,以确保乘客的安全。

俩人坐稳后皮筏子随着水流往前涌动,萧数倏地笑了,伸手捏了捏梁桁的脸,虽然被打了一下还被瞪了一眼,但他笑的更开心,道:“木聆格,行军山。木行同学,你很有名嘛!”

梁桁倏地羞赧起,使劲的捶了他一下,光天化日之下这个人挑逗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了!!但又转念一想,确实…难道他的名字与这个地方有什么渊源吗?

空气中像是含着晨时花露,透着寒,散着甜。两边草木皆银装素裹,姿态万千,日光盛放于此间,在波纹此涨彼伏,陡流的水上染起一层金面。与在芜州时的浮光跃金不同,萧数只觉得溪水黑白纯粹,周遭的寒白更是加重这份视觉效果。

染在水面的金与之相融却又被分离的甚是清晰。萧数一时不知道这水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下意识问道:“梁老师,这水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啊?”

梁桁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萧数对他用这个称呼,先是愣了愣,才回答:“在自然状态下是白色的。尤其是在冬天,有冰雪覆盖更显白。”

萧数顿悟道:“我明白了!我之所以会觉得它显黑是因为它的水质极为清澈,加上湖水中生物稀少,因此湖水透明度很高。”

边笑边说边比划,浮在水面的日光狡黠的渗透进他的小梨涡里。在这世间最为纯粹之地,少年用笑容铺上属于青春的颜色。

“当太阳光照射到湖面上时,湖水会吸收太阳光谱中波长较长的红光、橙光和绿光,而人眼对紫光不太敏感,所以看到的湖水颜色就显得较深,给人一种黑色的感觉。”

梁桁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服口服的摇头鼓掌,说:“早知道给你拿份卷子来了,趁这个空档还能刷会儿题。”

萧数笨重的抱过去,贴紧他笑着说:“我不要!我现在只想跟你谈恋爱。”

梁桁推不动他,他又补了一句:“不!不止是现在,我们要谈一辈子的!”

“傻子!”梁桁被气笑了:“要是晃悠翻了你就自个儿去私这个奔吧!”

沉尔,是处于木聆格中的一个边陲小镇。

就好比槐岭相对于芜州。

“唉,它被冻成冰块了,怎么办啊。”

萧数叹气揉着硬邦邦的衣角。

“活该。”梁桁嗤笑道,“呵,多大人了,越不让你干什么就越是要干什么。”

摇头叹息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呐。”

漂流的时候不让他碰水,萧数就越是好奇,结果就是衣角浸湿,眼下已被冻成冰块了。

走出景区后又乘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大巴,还坐了缆车,梁桁发现越走地势反而越平缓。

无一例外的白倒是让人清心。

“嘶,这是哪儿啊?你不会迷路了吧?!荒山野岭的。”

“丹顶鹤。”

梁桁东张西望着,“哪来的丹顶鹤,你少唬我。”

“我们此刻已经踏上相约丹顶鹤的路了。”

丹顶鹤?沉尔丹顶鹤?!

梁桁眸子发光:“我们要去沉尔啊?”

萧数挽着他的胳膊,说:“还不赖啊,不愧是本地人。”

“那是。”本来有些沾沾自喜,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是好话,要捶他却被躲开,气急败坏的团起一把雪扔过去,喊:“萧数!你不逗我是不是活不下去!?”

旷野传来回响:“答对喽!”

林海跨雪原,素衣着寒英。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群群丹顶鹤展翅翱翔,天仿佛就在手边,抬手一碰便可破荆棘、荡九州。

“你看,这天像不像个蓝罩子。”

正在拍视频的萧数闻声看过去,梁桁静静的笑着,萧数抬眸望天,又听他说:“我还是喜欢芜州的天空,白日彩霞聚,夜里漫天星。不像这里…待久了只会觉得闷…很闷……”

萧数拽过他的胳膊,将他揽入怀,说:“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开始,我就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山水才能养出你这种披着狼皮的小绵羊呢?”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俩人都戴着帽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像极了两头壮壮的小笨熊。梁桁靠着萧数,吸了吸鼻子,说:“没你想的那么好,今天所见所闻都是自己想看见的。我是在污浊气中长大的,没人知道我有多么想冲破这个罩子,飞的越远越好。”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梁桁愣了愣,歪头看他:“干嘛?”

“谢谢你把我的桁桁哥保护的这么好。”贴紧蹭了蹭他,“会怪我来的太晚吗?”

梁桁倏地笑了:“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萧数挑了挑眉,笑道:“当然不会,只要是你,无论哪一天来,都不算迟。”将他的围脖拉开,垂头吻了上去:“不着急,你能来就行,我还怕你半路被绊倒呢。”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压雪路,留下一道道来时的痕迹,深浅不一。沉尔雪原静谧非常,冬天来这里漂流的就少,除了来旅游的几乎没有本地人,看丹顶鹤的就更少了。

沉尔雪原景区有不少木屋可供观赏。

梁桁回望他们俩的脚印,偏头又看了看周遭的脚印,笑着说:“景区就是景区,怎么可能少的了人。”

高低错落的栅栏围成的院子堆满了厚厚的雪,院子里有把小木椅,通过屏幕来看像极了装饰,屋檐下冻结了长长的冰凌,雾凇遮住了日光,屋影下冷白生寒,萧数举着手机拍着视频,往后退一步,自冰凌往上不远处雾凇垂枝,姿态冷冽而优雅,再往上……

“桁桁!有七彩祥云!!”

梁桁闻声抬眸,往外走出几步,只见云海成堆,像极了尾巴的那一撮,粉紫、橙黄、青绿蓝交织在一起,绕着太阳悬在天。

萧数拍下之后,双手合十道:“快许愿!”

梁桁倏地觉得萧数变了许多,回想起又觉得刺痛,盯着他看一直到许完愿。

萧数说:“你许的什么愿?”

梁桁这才闭眼,双手握在一起,说:“愿阿数所愿,皆可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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