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呢?”梧铃尚存着一丝希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寻泽。
“我凭什么帮你?”
“凡我所能,任凭差遣。”她不想活在欺骗里,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亲眼去看看。
梧铃等了又等,她知道这些不足以打动,但这是她能给出的所有。
少年近在咫尺,却是冷漠至极,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寻泽。”闻离小声唤着他,轻轻捏着他的手心。
“我要你此后做我手中之牌,替我将不能说的话传遍各地。”寻泽提出了他的要求,似笑非笑。
“好。”梧铃坚定地承诺下来,她能做到。
“莫要迷失在记忆里。”寻泽叮嘱着,否则就算是他,也救不了。
画面再次回闪,雪打在闻离脸上,凉飕飕的。
放眼望去,广阔的雪原,却不是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视野里,色彩在跳动。
几只驺吾在雪里奔跑玩乐,围着一只幼崽嬉戏。
长长的大尾巴在风中飘扬,老远就能看见。
咻的一声,弓箭从远处射来。
驺吾们瞬间四散开来,只剩中间的幼崽牙牙学步,在雪中懵懂地翻滚。
不多时,逃散的驺吾意识到不对,瞬间绕返过来,呲牙咧嘴地挡在幼崽前面。
大雪纷飞,看不见人。
只有弓弩发射的声响,响彻了整个雪原。
年轻的驺吾初当母亲,割舍不下自己的幼崽,极快叼住它的后颈,朝远处逃离。
那里有同伴在等待他们。
幼崽只当是在玩耍,瞪着眼睛好奇张望。
眼看就要跑出射程的范围,一张大网扑来,将他们罩在里面。
驺吾痛苦挣扎着,远处的族人恋恋不舍地回头,却也不可奈何,只得远去。
网死死缠在身上,她尽量舔舐安抚着幼崽。
人出现的一瞬间,她嘶吼着示威,将幼崽藏于身下。
“收获不小。”那人感叹着,这次总算是逮到一只,不,逮一赠一,意外之喜。
“不知道能不能驯服。”雪地里又冒出来一个人。
“不怕,该有的都有了。”那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驺吾肚子下藏得东西。
这人长相与高秋有七分相似。
怕不是……
闻离摇了摇,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许是她脸盲分不清。
驺吾母子被绳子套住脖颈,押着关进笼子中。
冰天雪地的,他们就被放在屋外面风院落里。
这里梧铃十分熟悉,正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院子。
入夜的风萧瑟吹刮,驺吾冻得瑟瑟发抖,她撑得住,但年幼的孩子有些受不住。
体温在飞速流逝,她无助地用余温挽救着幼崽。
就在绝望之际,五彩的身影朝他们飞扑过来。
屋内光影晃动,一支弓箭从窗户射出,准确集中那身影。
重物应声砸在地上。
一只只驺吾接二连三扑来,如飞蛾扑火般,他们没有抛弃族人的念头,哪怕是死。
可这院子里设置的埋伏精妙,终究是飞蛾扑火。
只有最后的驺吾强撑着身体扑倒笼子,释放了被捕的母子,才奄奄一息倒地。
但年轻的母亲却并没有转身逃走,她飞快朝屋内扑去。
最后牺牲的驺吾是她的母亲,是她害死了大家。
满院的尸体,容不得她独活。
只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忘掉这一切,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她不舍地望向孩子,转身决绝地奔去。
再见了,她的孩子。
驺吾平静地迎来了死亡,剑弩中正眉心,她倒在地上,睁大眼睛望向天空。
好想在雪原上奔跑,希望她的孩子终有一日能够自己。
至死都没有阖上眼。
“我就说,他们会来。”屋内传来得意的笑声。
声音附和道:“可是死了的不是不值钱吗。”
语气里满是不屑:“你懂什么?贵人们哪个能不喜欢这漂亮的皮子。再者说,如今各地都在驱赶异兽。若能登记上,也是一笔不菲的赏金。”
另一道声音说:“给那小崽子带上这个,就跑不了了。”铃铃的声音传来,是铃铛碰撞发出的。
血染红了这片大地,同样也染红了旁观者的心。
这一幕幕回忆,闻离看得浑身颤抖,黑暗逐渐笼罩过来,直至她半边身子陷入黑暗中,神情恍惚地任由自己被吞噬。
“闻离。”寻泽焦急地喊着她,试图将她拉回来。
回忆的世界动荡,他一口血喷出来,手上仍死死抓住闻离的胳膊,防止她迷失在这里。
闻离跟着心头一疼,额上遍满汗珠,眼底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这是怎么了?
手上的血还不够多吗,怎么会被这点小事所困惑。
闻离握着拳头,慢慢将自己抽离黑暗。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她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心魔,终有一日要将她吞噬。
要想摆脱这一切,只能回到属于她的时代。
回忆随之消散,众人回到现实中。
天边已是如回忆中的黑,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也是,慢慢的绝望,哪里来的希望呢。
梧铃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的泪已经流干了,她做了一个决定。
为这一切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