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害他脚受伤的那场球赛,虽然他明面上说汤茂不是故意的,但作为一个心胸算不上多宽阔的人,有人替他出气他倒也喜闻乐见,况且他总直觉,汤茂这小子最近是对他有点莫名其妙的敌意的。
报仇大业过半,出风头的目的还没达到,还差一个犯规就得出局,秦显不忘初心,罚完球后假惺惺拍了拍汤茂肩膀,及时止损暂停了骚操作,开始认真对待起这场没多正经的球赛。
书然翘起二郎腿,无聊地看孔雀抖擞羽毛怎么开屏。
两分。
两分。
三分。
三分。
狂妄的男人开始了他的炫技。
看着看着书然心里又不禁泛起一股酸。玛德这人成绩好就算了,为什么连打个球都这么牛掰。
酸得受伤的脚踝都又疼了起来。
男神在场上疯狂拿分,场下的小迷妹自然爱心眼尖叫一片。只可惜尖叫声还没持续多久,懒得再做无用功的秦某人就又开始了他的骚操作。又一个三分球后,秦显目光从篮板收回,然后就径直朝着汤茂大步跑了过去。
汤茂防不胜防,被秦显一肘子撞翻在地,胳膊擦出一片不大不小的血迹。
至此,秦显犯满退场。
上空飘过一朵云,暂时将阳光遮蔽。out出局的秦显对球场半点留恋也无,朝着书然这边走了过来,中途还有女生追上他送水,他拒绝了没要。
书然翻了个白眼。
某些人,真是又当又立,明明对异性的追捧享受得不得了,还要演戏假装清高。
水瓶里还剩两口,防火防盗防乞丐,书然一口闷全喝完。
意料之中的,秦显走近看见他手里的空瓶时挑了挑眉,问:“你都喝没了我喝什么?”
书然毫不客气地阴阳:“人白送你的都不要,就要我喝剩的,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活该渴死。”
“我打的还成嘛?”
都被罚下场了这孔雀屏还不舍得合上,书然服了这臭屁男了,懒得敷衍:“凑合吧。”
秦显还挺委屈:“帮你报仇了就不能多夸点?”
书然啧了一声,心说平时别人夸你还不够多嘛难道还差他这几句,继续敷衍:“还行吧,能入眼。”
“继续看球还是去吃冰淇淋?”秦显说。
书然眯眼看了看两个班比分,四班暂时领先,现下也差不多下课了,他还是个瘸子待会又是去商店又是回教室的,估计得花不少时间,便说:“走吧不看了。”
两个班除了秦显也没谁打得还能看的,浪费时间。
操场离小卖铺正常就两三分钟路程,但加上一个瘸子无疑就得×2,走到没一半书然就开始嫌弃自己的累赘龟速,索性让秦显把他搁在小卖铺和教学楼中间的一处长椅上,差使秦显一个人买冰淇淋去了。
书然自认没有把自己当老大把年级第一当小弟的意思,但年级第一在他受伤第一天就跟他妈自告奋勇说要照顾他在学校的起居,他也挺乐意白捡。
白捡的那位在三分钟后折返,手里拿着一红一绿俩冰淇淋。走之前问书然要什么口味他答了个随便,这会儿秦显便两只手都伸过来让他先选。
书然选了个哈密瓜的。
剩下那个是草莓,他昨天刚吃过了。
小卖铺隔着一条绿化带的对面是校医室,这厢两人并排坐着舔冰淇淋,那厢汤茂就从校医室的方向走了过来,胳膊上贴着一层薄薄的白纱。三人视线相撞,汤茂脚步微微一顿,而后皱了皱眉,收回目光快步走了。
书然转头,目光跟随着行了一段注目礼。
他跟汤茂从高一开始同班,现在座位隔着一个过道勉强算是同桌,从日常相处看,汤茂是个不难相处,但莫名其妙跟他就是做不成朋友喜欢不起来的人。
喜欢不起来的点主要在于,汤茂这人惯爱对人看碟下菜,而且整天把荤段子挂嘴边,用他们班女生的话讲,这人不过十六七岁却总有一种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腻圆滑感。
以及最近汤茂明显越来越喜欢找他茬,包括但不限于在全班人面前大声说他上学穿错袜子,还有在老师面前有意无意透露他作业是抄的等等小事。虽不至于闹翻脸,但书然确实不爽很久了。
他可从没主动招惹过谁。
“你莫名其妙把人给伤了,小心人家找外援堵你。”书然随口一说。
“哦,要真是这样你会帮我吗?”秦显反问。
“可以帮你报个警。”书然说。
“好小气啊然然,亏我还帮你报了仇请你吃冰淇淋。”秦显用大腿轻轻撞他。
确实吃人嘴短,书然含着冰淇淋都不好吞下去了:“那我勉为其难再帮你报个120。”
反正他不打架。
“嗯,还挺有良心。”秦显笑了一下,“但你觉得有必要吗?”
真是好自大一男的。
“对,应该直接去给你订副棺材。”书然一口咬碎蛋筒,“最好楠木镶金的,再来副金缕玉衣,毕竟有些人总觉得自己很特别有帝王之相。”
“那你呢,帝后之相嘛,也穿金缕玉衣不?”秦显没个正形。
书然直接竖起中指:“滚。”
这副鬼样没让那群迷妹见识见识真是可惜。
两人刚好处在从小卖铺回教室的必经之路,时间又临近下课,没一会儿来往的人群便多了起来。而每经过一个人,书然的全身包括脸蛋在内都要被有意无意的探究目光梭巡一遍。书然知道自己长得还算有个人样儿,从小到大没少被人盯着看或是议论长相,但直到现在,他都习惯不来。
薄薄的一层绯红爬上双颊和耳朵,书然垂眸看地面看蚂蚁看长草的板砖,刚想跟秦显提议回教室,受伤的那条小腿就突然悬了空。
片刻,悬空的小腿被动搭在了离得极近的另一个人的大腿上。
皮肤上还残留着熟悉的余温,和被握住时的触感。
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一齐响起,人挺多,还都是女生。声音越来越近。
书然拧眉瞪向秦显,后者却全无收敛的自觉。书然试图夺回小腿的自主控制权,然而只一动便被一双大手制止住,那只手甚至过分地将他裤腿往上捋了一节,掐了掐露出的那截小腿肚,评价道:“瘦了。”
这几天他妈天天给他灌鸡汤大补特补,谁瘦都轮不到他瘦。书然正要发动第二次反抗,下一秒,却见秦显又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云南白药。
看那瓶身颜色,明显是新买没多久的。
秦显按了几下瓶泵,将喷剂均匀地喷洒在书然红肿的脚踝上。中药味伴着凉意在空气里弥漫开,苦涩微甘,书然没好意思再动弹。
看在别人眼里,就仿佛一只原本炸了尾巴的小猫突然被安抚了下来,连眼睫毛颤抖的幅度都变小变乖。
“没必要。”书然小声嘴硬。这玩意他教室里就有一支。
“有必要。”秦显反驳,“有人在看着呢。”
书然没搞懂这两句话的前后逻辑在哪,刚要问,就抬头看见又是一波女生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表面情绪最稳定实则眼神最为诡异的还是他同桌。
“……”
书然有点猜到秦显想做什么了。
秦显将喷剂收回兜里:“有离谱的谣言说咱俩在谈,我得用行动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也不离谱。”
“……”
三米开外,书然同桌捕捉到了重点,提溜着一双兴奋的眼睛,在人群里重复:“学神说他俩在谈。”
书然剩下那只脚毫不客气朝罪魁祸首踹了过去。
今天早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