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栋是女生宿舍,三四是男生,秦显宿舍在三栋503。几分钟后,秦显带着书然打开了503的宿舍门。
无人居住的四人间空荡安静,书然站在门口,没直接进去,像个初次参观游乐园的小屁孩,好奇地向里张望。
就跟秦显说的一样,宿舍没装空调,只天花板上挂着架风扇,其他的则比书然想象中的好得多,白色实木的床架及桌椅柜子,原木色的木地板,阳台封了窗,但采光不错,卫生间瞧不见,不过据说也还凑合。整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符合八百多的价格。
“困的话,今天中午就在这儿休息吧。”秦显边进了门边说。
书然探进脑袋:“没被褥怎么睡?”
秦显回头:“谁说没有?”
书然:“……”
准备得真齐全。
他被瞒得也真苦。
秦显让书然先在走廊待着,开学以来没住过人,他需要先把宿舍简单打扫一通。
前者进了阳台拿清扫工具,后者退了半步倚在走廊栏杆上,怔怔地看着宿舍里利索干起活来的身影。
应该进去帮忙的,可书然却愣在原地,半晌没动。大概是跟林洛洛做同桌久了,即便平时觉得对方整天神经兮兮,也无法控制地潜移默化受了影响,脑海里突然蹦出个莫名其妙的词——
“筑巢期”。
具体的含义书然忘了,只记得大概指的是在某种特定的世界观中,某类人群在特殊敏感时期会出现的一种类似动物筑巢的行为,并且跟动物筑巢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伴侣(配偶)。
只看行为,不看目的,秦显费心费力捣腾出这么一间宿舍,可不就符合“筑巢”的表面含义。
可这目的没法排除。
这“巢”明明白白就是为他“筑”的。
又想起“恋爱基地”里的退烧贴和温度计,同样明明白白也是为他准备的。
书然站在阳光里,里外光线的差异,导致视野中窗内那道俯仰的高大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秦家经营着林城最大的私立医院,平心而论,在秦姥姥影响下,秦家虽低调,但以秦家家底,说秦显是个富三代小少爷都不为过。只是这位小少爷似乎唯爱吃苦,小时候能陪他一起去乡下挖地,长大还能为了他特地跟秦姥姥学做菜洗手作羹汤、干活,甚至甘愿给他做小弟长工,照顾他的方方面面,堪称没苦硬吃的典型。
按林洛洛说的那套“筑巢期”理论,秦显为他做这么多八成是因为喜欢他,但现实行为,怎么可能往一个全是男同的虚拟世界观理论里套?
有些羞耻,更有些尴尬,书然将这些清奇离谱的想法压下心底,心跳却仍如同颠荡后的余律,许久才走向尾声的宁静。
心率的最高峰大概是在那一瞬间,当他按这一套异世界歪理,得出秦显喜欢他的结论之时。
只可惜,推理的前提都是错的,那结论便更是大错特错。
可奇怪,他为什么要可惜?
宿舍内,秦显身影由远及近,停在门口:“然然,打扫完了,进来吧。”
书然还在想着为什么,思路猝不及防被打断,与思索直接关联的被观察者本人骤然出现在眼前,刚一抬眼对上对方目光,原本已趋于稳定的心跳就再次加速至峰值。
他居然误会好哥们喜欢他。
脸一瞬间热了。
秦显抬眼:“脸怎么这么红?”
说完就要伸手过来摸书然额头,书然知道他想确认什么,偏头躲过:“哪有那么容易发烧,太阳晒的。”
目光从秦显的脸上不自在地移到墙角,蛮不讲理:“你床还没铺呢,我不进去,我要晒太阳。”
秦显看出来了书然脸上的不自在,没多问,只无奈应了一句“好吧”。
余光里,秦显转身进了宿舍,书然松了一口气。
太怪了,他得缓缓。
不好意思再看宿舍里的人,书然选择转身倚着栏杆看宿舍楼前那棵大树。
大树参天,树干足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估摸着岁数比他还大,树上长满青苔和爬山虎。
抬头,书然无聊数起这棵树上有多少个鸟窝。
鸟雀在枝叶间叫唤,叽叽喳喳个没完。
大脑思路随着视野的开阔而放空。
只是下一秒,这难得的宁静就被不速之客给打破。
“你们是刚搬进来的?”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书然拧眉,循着声源有些不耐烦地转头,就看见一个男生出现在他右手边上,正对着他挑眉勾唇笑着,表情有些油腻,脸也是典型的渣男长相,一头乱糟糟的锡纸烫下,一双眼睛笑着眯得找不着缝,貌似身高比他高点,但也没有一米八。
总之,不太顺眼,打扰了他清静,加倍的不顺眼。
书然不太乐意地“嗯”了一声。
“我是隔壁501的,高三二班曹知乐。”这人仍眯着眼看书然,朝书然凑得更近,“哥们,我看你好眼熟,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除了这一听便感觉十分熟练的搭讪台词,对方打量过来的眼神也颇令人不舒服。本就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书然耐心耗尽,丢下一句“好不意思应该没有”后,就进了503宿舍。
以貌取人是不应当,但书然今天好心情有限不想讲礼貌。
所以想任性就任性了。
被太阳晒得久了,关上门,书然用了好几秒钟才适应宿舍内的光线。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秦显选择了靠里的那张下铺,已经将席子和床垫及床单铺好了。
书然好奇:“你什么时候把这些准备好的?”
“开学前一天。”秦显站在柜子前,正要伸手拿被子。柜子里备着一床夏凉被,被子上则是配套的枕头,但秦显想了想,将枕头塞到柜子最里边,只单独将被子拿了出来。
书然没察觉到秦显动作,兀自在宿舍里走了一遭,边边角角也都过目了一遍。大概没人的宿舍打扫起来更轻松,是以即便秦显前前后后只花了十分钟时间,整个宿舍也十分干净。
唯一不满意也不理解的是——
书然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那怎么只备了一张床的?”
听着有些没良心,却也合情合理,毕竟都说好了只有他们两人,只备一床才不合逻辑,除非真把他当皇帝而把自己当伺候人的。秦显将被子搂到床上放好,扯了个最不符合他人设的理由:“忘了。”
书然自然不信:“??不可能。”
“真忘了。”
书然皱眉,还是有些怀疑。可除了相信,他找不着秦显说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