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蜷缩在床上辗转挣扎,却从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声痛,只在无法承受的瞬间从唇中溢出了几声痛呼。
裴译臣手腕那被手铐割开的伤口再一次压在了锋利边缘上,眼瞧那道口子即将绷开,冉言再也无法坐以待毙。
就算心里仍旧藏有对易感期的顶级alpha那深深的恐惧,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快步上前,拿起一旁的被子抖落开,盖在了裴译臣身上。
感受到底下挣扎的动静小了些,冉言将被子裹在男人身上,艰难地尝试将裴译臣从床上扶起来。
与顶级alpha强健体魄相比显得过分瘦小纤细的冉言在这个过程中做得十分吃力,裴译臣身上肌肉多,重量大,冉言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尊重达千斤的雕像,压得他气喘吁吁。
等他半拖半拽地将裴译臣扶起来靠在床头时,冉言已经累得出了一身的汗。他胡乱擦了一把即将流进眼睛里的汗珠,随后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里捞出毛巾,拧干水后动作轻柔地替裴译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热腾腾的毛巾暖和地敷在脸上,蒸腾的热气让脸部毛孔张开,缓解了信息素水平紊乱带来的不适感。裴译臣咬牙忍耐痛苦的齿关慢慢松了松,紧蹙成一座小山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就连挣扎的双臂都安分下来。
裴译臣身子被冉言用被子裹成了一个粽子,可那张就算承受煎熬却仍旧俊美无双的脸还是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颊边,裴译臣面色苍白,alpha难得的脆弱感显而易见。他像是一条被捞上岸的鱼,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呼吸着空气。
可热毛巾擦脸只能稍作缓解,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刚开始还可以说是效果显著,可在冉言这样循环往复地擦拭了好几遍后,alpha被迫又迎击着易感期的新一轮攻势。
体内血管和经脉里传来让人抓心挠肝的刺痛,裴译臣声嘶力竭地发出阵阵痛呼,挣扎的力道又开始慢慢大了起来。见男人裹在身上的被子被抖开了一个口子,冉言赶忙扑过去将松开的部分重新裹紧,却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怕之前做的准备会全部功亏一篑,冉言咬咬牙,彻底狠下心来。他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裴译臣,双臂环在男人胸膛上,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被子的开口处,双腿也攀了上去,用四肢牢牢地锁住易感期的alpha。
冉言心里如明镜一般明白,裴译臣这样一个处在易感期里躁动不安的顶级alpha,若是真的想要挣脱这个束缚的被褥,掀翻他这个小小beta,简直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他还是想赌一把。
冉言心跳得极快,仿佛一张口就要蹦出嗓子眼。先前的热汗早已经慢慢晾干,凉飕飕地腻在身上,风一吹,冉言后背如闪电一般蹿上一股寒意,可他却无暇顾及。
他努力克制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湿红柔软的唇瓣贴着男人耳廓擦过,如同念着安眠曲一样说着安慰的话。冉言的额头抵在裴译臣太阳穴上,温热的肌肤相互触碰,好似带来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感联系。
冉言尝试感同身受,安抚裴译臣承受折磨的痛苦情绪。然而陷入易感期里失了理智的alpha却半点不懂小beta的良苦用心,安静了没多久的男人又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身子一阵一阵颤动,神情哀苦又压抑。
感受到被子底下包裹的身躯正在忍受巨大的痛楚,冉言喉咙发紧,慢慢浸上了泪意。带着哭腔的嗓音无法保持先前的平和,尾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面对裴译臣身上如有实质的痛苦煎熬,他再也说不出那些虚无缥缈的场面话。冉言眼中蓄满了泪水,眼泪不堪重负地溢出眼眶。
那双漂亮圆润的杏眼眼尾发红,酸涩的泪花打湿了眼睫,晶莹的泪痕划在他那尖细白皙,又因为哭泣而红润润的脸颊上。冉言手脚并用地紧紧抱住裴译臣,像是树袋熊挂树一样挂在alpha身上。
紧闭的眼睛暴露他的紧张,颤抖的眼睫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紧绷的身躯使背上漂亮的蝴蝶骨凸了出来,在柔顺的衬衣上撑出优美的弧度。
纵横交错的眼泪看起来分外狼狈,冉言贴着裴译臣耳朵轻声说出来的话既像是安慰alpha,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够了。”冉言嗓子发紧,吐出来的话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裴译臣,再忍一下,易感期马上结束了,再忍一下,一切都会好的。”
皎洁的月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屋内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裴译臣响在耳边的喘息声真实又清晰。
冉言这样抱着他,手掌轻轻地拍打着被褥,小beta身上清甜好闻的香气被体温蒸开,氤氲着散在空中,飘入裴译臣鼻尖。
闻着这股莫名让人心安的味道,裴译臣脸上痛苦神色稍缓,属于顶级alpha的理智重新聚集,慢慢压过易感期吞噬心智的负面情绪。体内躁动不安的信息素水平逐渐稳定下来,男人苍白一片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可血管里横冲直撞的残留信息素仍旧让他浑身酸痛难忍,铺天盖地的疲惫顷刻间压了下来,让裴译臣好不容易恢复的清明重又陷入一片倦怠的迷惘中。
冉言发现了男人眼角眉梢的倦意,他小心翼翼挪动着身子,慢慢将alpha放倒在床上。
刚从痛苦中脱身的alpha睡得半点都不安稳,裴译臣眉心微蹙,被止咬器遮掩的双唇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冉言心上一阵抽痛,怜惜地伸手上前,在男人蹙着的眉头上轻缓地揉了揉,试图抚平眉间的忧虑。
冉言将裹住裴译臣的被子慢慢抖开盖在他身上,又找来钥匙解开手铐,在手腕血痕上用棉签一点一点地上着药。他观察了一会儿止咬器的结构,却发现在不弄醒裴译臣的情况下压根打不开,最后只能悻悻作罢。
裴译臣这个易感期不仅是他自己的折磨,对冉言而言也是一场劫难。这个晚上他在alpha身上耗费了太多太多的体力,如今松懈下来,只觉得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揍了一顿,四肢都酸软无力。
冉言强撑着昏昏欲睡的精神去简单洗了个漱,随后又找来一床被子,铺在床的另一边。做完这一切他彻底没了力气,钻进被子和衣而卧,睡在了裴译臣旁边。
摇摇欲坠的眼皮在朦胧中望见了裴译臣那锐利的五官线条,男人渐渐睡得深了,可蹙着的眉心仍旧让人胆战心惊。冉言不知道长夜漫漫,是否还会有别的变故,只希望alpha今天晚上,能够做个好梦。
小beta那柔软的唇瓣轻启,困倦地呢喃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