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肉架在火上马上就彻底烤焦的时候,姐弟俩回来了。
“要不我先来尝一下,都快烤焦了。”怀梁眼巴巴地瞅着,刚伸出手,还没摸到木头架子,就让陈朵拍了下手背,飞快地缩回手去,“我就说说……”
“不行。”陈朵瞪他一眼,但还是把签子举高了些,免得真烤的什么都吃不了了,“你什么活儿没干,这么样儿的,等惊鸣回来。”
“她快回来了吗?”怀梁站起来抖落了几下雪,跺跺脚,往远处盯着看,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刺得眼睛有点疼,就是什么人影都没见着。
“你们这儿雪也太大了。”他揣着手,感慨道,“我在家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雪。”
“上诸不下雪吗?”陈朵兴致冲冲,“那肯定很暖和了?”
“也不是不下。”怀梁解释道,“只是小,雪又消得快,夜里刚下了雪,白日起来,就什么都没了。暖和的话,却也不暖和,寒嗖嗖的,没比狮坡暖和到哪里去,只是风小,不像狮坡总刮大风。”
陈朵问道:“你也不去军营里。那你平常干些啥?”
“冬日里,也不做些什么。”怀梁托着下巴想了片刻,才道,“我在家里总是跟着我姐姐读书,跟武师傅学骑马射箭,办些家里吩咐的事情跟着叔伯长见识,再也就没什么了,就是成日待在自己屋子里。”
“那你在上诸的冬日里玩些啥?”
“在家里,会找人一起冰嬉,射箭,和人围着火炉对弈什么的。”怀梁分享道,“来日你们要是来上诸,到时我带你们一起出去玩。”
“哦行啊!”陈朵像是有点失望,但是还是大声应和下来,只是追问道,“就这些吗?别的呢?城里呢?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每年岁节一些节礼的时候,城里都有花车游街,有杂耍班子,什么好玩的都有,只是我家里管得严,我也没怎么在街上去玩过,是听旁人讲的。但到时你们要是来了,我定跟家里一说,带着你们去街上耍。”怀梁仗义地挥了挥手臂,“肯定带你们在上诸玩得尽兴。”
“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去了上诸,季闻姐会不会已经有小孩了,我们还能带着她一起玩。”陈朵托着腮帮子,“就是不晓得季闻姐现在住在哪儿了。”
陈花忽地冷不丁站起来,朝着远处挥手,“惊鸣!”
陈惊鸣回来了,这鸡也就能分着吃了。陈花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匕,按照人头数目比划了一下,分了差不多大小的六块,挨个给人递到手里。
季言一直不声不响地坐着,不知道从哪儿就摸出一大块布来,披在石头上,方便陈惊鸣挨着他坐下,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她擦袖口上沾的雪和泥点,土混在化开的雪里就会变成泥。
“聊什么呢?”
“我们说以后有机会去了上诸,就能去找季闻姐了。”
“嗯。”
“欸不对。”陈朵费力地把嘴里的肉飞快咽下去,“你姐姐她嫁人了还在你们家里吗?平时你还能跟她一起读书?”
“我姐姐没嫁人啊。”
“但你不是说你今年十六,你姐姐不应该嫁人了吗?”
陈惊鸣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移动,轻轻地扫了怀梁几眼,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这几人都说了些什么,年龄的事情都聊过了。
怀梁嘴里塞着一嘴肉,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我姐姐与我同龄,只是月份上比我大。况且,就是比我大,也没说非得这个时候就要嫁人的,我家里对我姐姐有别的安排。”
“哦这样。”陈朵点点头。
陈惊鸣收回目光,在场的几个人,就她晓得内情,皇女自然是不会出嫁的,就是成婚,也是招婿。她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一转头,就是季言,她低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道,“怎么了?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有。”季言坐直了身子看向前方,“我没看你。”
“你做什么跑这么远来我们这儿?”陈朵扭头看了背后这两人一眼,并不在意,追着怀梁询问,“你是在家里犯错了,让打发到我们这儿来了吗?”
陈惊鸣抬了抬眼皮。
“对啊,我成日在家什么都做不好,我爹和姐姐觉得再待在家里不行,说狮坡城的陈将、陈叔是家里人,让人把我带这儿来学些本事。”怀梁笑呵呵的,就是打了一个磕绊,差点说漏嘴。
“欸没事!”陈朵很仗义地安慰他,“虽然你现在确实还不行,但是再过一段时日,我相信你怎么样都行的。”
陈惊鸣也没忍住瞟了她一眼。
“我们等会儿呢?等会儿做什么?”怀梁三两下吃完手里分到的,鸡骨头扔进袋子里,两只手相互摩擦着掌心,哈了口气,“不是就吃个烤鸡,吃完就这么回去了吧?”
“你说等下做什么吗?”陈朵接他的话茬。
“嗯。”
怀梁扭过头看她,手上不知道忙活什么,蹲在地上,手里团了两团雪,“你手不冷吗?还把手套摘了?”
陈朵笑眯眯地走到他身侧,嘿嘿地笑了两声,“不冷呀。”
陈惊鸣上下看她一眼,有所预料,微微站起来,往旁边挪了半个身子,又慢慢坐下。只见陈朵声音比动作快得多,刚“哈——”地喊了一声,下一刻,两团雪结结实实地砸到怀梁衣服里去了,雪水顺着衣领口飞快地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