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近一步

晚上跟赵元青约好的饭局，赵欣儿也在场。其实他早该想到赵欣儿会在场，否则赵元青怎么会给他这个面子。

但这对他来说本该是求之不得的饭局，却让他心不在焉。

赵元青当然不会那么快就跟他谈到合作的事，不咸不淡地提了几句，又相互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底牌，都在算计着对方能给自己带了什么利益。

送走了赵元青跟赵欣儿，他掏出手机，想给陈宥发条微信，却看到他发来的留言。

二话不说，他让罗秘书把他送到他给李馨买的市区公寓。

虽然深夜造访且两手空空，是有些失了礼数。可他管不了那么多，明明说好了会陪他妈吃饭，把以后陪爷爷的时间匀出来陪他妈也行，为什么非要住过来呢？

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他那股莫名的火气又蹭地冒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滋味，不喜欢陈宥擅作主张。

“现在都快12点了，你怎么跑那儿去了？”陈宥愕然，他根本没想到庄廷会跑去那儿找他。

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庄廷深吸了几口气，尝试平复因为喝了酒不太稳定的情绪。

“你先别睡，我现在过去。”

陈宥皱着眉坐了起身：“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庄廷硬邦邦问道，“为什么要回老房子住？妈是不喜欢这房子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没有没有，房子很好。”陈宥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那是庄廷的好意，他妈搬回来这件事，他也没跟庄廷正式说一声，“她年纪大了，喜欢过点热闹的日子，老朋友都在这边，所以就……”

庄廷沉默了几秒：“什么时候搬回去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也就一两个月前的事，我最近事情太多，忘了……”陈宥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庄廷，此时非常不安。

“你……你把你家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天知道他多困难才开了这个口，他竟然忘了陈宥家的老房子在哪。他以前去过的一次的，可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也记不大清了。

陈宥笑了，不是那种嘲讽或失望的笑，他是真的被庄廷逗笑了，庄廷这气鼓鼓的语气莫名有些可爱。

他掀起被子罩住自己的头，放轻嗓音：“庄总，我妈已经睡了，你非要来的话，明天请早好吗？”

“我……”

“嗯？”

“你是躲在被子里说话吗？”

“对，我家隔音不好，我怕吵醒我妈。”

庄廷在脑海中想想陈宥此刻的样子，就像是背着家长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中学生，而那个对象就是他。

“那我明天去接你，送你上班。”庄廷妥协了。

陈宥惊掉下巴：“根本不顺路，你浪费这个时间干嘛？”

“你别管我，地址发我。”

听庄廷的语气不似说笑，他真怕他坐着幻影或开着跑车来这片旧城区。

陈宥再三衡量：“这样吧，明天下班我们跟我妈一起吃个饭，地点你定……”

“为什么不让我送？”庄廷死咬着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在两年里已经说了好几遍，老城区没有停车位，停车得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可庄廷还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明天再跟你解释吧，反正你现在先乖乖回家，明天咱们下班见，好吗？”

陈宥很擅长循循善诱，语气也变得温柔。庄廷听到他说“乖乖”两个字的时候，好像有一种魔力驱使他照陈宥的话去做。

他不禁对着电话点点头，又像是不甘心似地叹了口气：“说好了，明天下班见，什么应酬我都不去，陪咱妈吃饭。”

挂电话后，庄廷一脸意犹未尽，没能把陈宥带回去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回去的路上，他问罗秘书：“你还记得陈宥家的老房子在哪吗？”

“记得。”罗秘书答。

庄廷：“……”

他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罗秘书的后脑勺。

罗秘书跟他一样，也就来过一次，可为什么他竟然记得？

不过，这些也算是罗秘书工作的一部分，罗秘书记得也不奇怪。

他不停在心里为自己的疏漏做出合理的解释。

回到家，他第一次认真环视这套冷冰冰的房子。他的房子能看到开阔的江面，能看到车水马龙，能看到万家灯火，能将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收进眼底。

可为什么以往他的眼里只有陈宥乱脱的鞋跟衣服，他又动了家里的哪样东西，他溅到地毯上的饭菜汁，还有他因为不舒服而吐在他办公室的呕吐物……

他将自己毕生的挑剔、刻薄跟无理都用到陈宥的身上。

可陈宥不是傻子，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难道他会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态度吗？

庄廷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次日，他早早就到了办公室，他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今天的事情处理完。

他本想让罗秘书找几家口味清淡的餐厅，后来又作罢。他给陈宥打了个电话，没接，又给他发了条微信：[不如今晚在你家吃吧？]

午饭时间，陈宥来了电话，庄廷立马接起。

“在我家吃？吃我妈做的？”陈宥一来担心李馨过于紧张，为了招待庄廷她肯定会费尽心思，做顿饭实在太累，他担心李馨的体力；二来他也怕庄廷吃不惯。

“对。怎么？不方便？”

“也不是……我担心你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