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知道
庄廷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寒气逼人:“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陈宥并不打算坦白那晚的狼狈,尤其是现在,庄廷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说啊!”庄廷两眼涨红,“是爷爷告诉你的?”
这件事只有他跟老爷子知道,可……老爷子怎么会跟陈宥说这些呢?
“不是。”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
庄廷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联系陈宥最近几个月反常的行为,恐怕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
那他这段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在陈宥面前岂不是显得尤其拙劣。
“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以后就别束手束脚的了,你肯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陈宥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他一直觉得陈宥对他的工作不甚上心。
这些话像祝福又像是道别。
像是被人掐住了心脉,庄廷一句字都说不出来。
可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他不是一直盼着陈宥能有开窍的一天?配合他完成任务,到了合适的时候,就主动申请退出,丝毫不为难他。
就跟他们圈子里的其他所有人一样。
“不行。”庄廷阴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没经过大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你不准搬出去。”
陈宥从大理石台面上下小跳了下来,庄廷此时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想之内,毕竟股份还没到手,庄廷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我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庄廷的语气不容许讨价还价。
“对不起,”陈宥正色道,“我没法陪你这么一直演下去,就算你不累我也累了。”
“演?”庄廷蹙眉,“累?”
“有些事我们给彼此留些余地,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这个时候分开,我还能念着点你的好,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感谢这两年你对我的照顾跟包容……”
“我……”陈宥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可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无论是当面对质还是当面道别,对他来说都一样难。
庄廷突然紧捏陈宥的双臂,强迫他面对着自己。他很乱,心跟脑子一样乱,在这件事上他百口莫辩。
他只知道他绝对不允许他跟陈宥之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或者说……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跟陈宥结束。
这个念头让他恐慌,他急于为这一切找一个确切的理由,脑海中闪过这几个月来跟陈宥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终于在那些片段中找到那一小段特别的影像——元宵节那晚陈宥跟叶饶在露台上的背影。
对了!
这些事除了爷爷之外就只有叶饶知道。
庄廷顿时血气上涌,他没想到叶饶会那么没轻没重,什么话都往外吐。
“是叶饶对不对?!他跟你说了什么?”
陈宥看着庄廷变得凶狠的脸愣了一下:“……不是。”
庄廷却看懂了陈宥的迟疑:“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他找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当着他跟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说完,庄廷火急火燎就往外走。
陈宥忙拉住他,这次却费了好大的劲。庄廷浑身绷得跟石头一样硬,他抓都抓不住:“不是他,跟他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俩的事,你听我说完……”
正在气头上的庄廷早已失去了理智,一想到陈宥刚才那种悲伤决绝的眼神,他一刻都待不住了。
就算陈宥说会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他……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庄廷麻利地到衣帽间套了身休闲服,加上拿钥匙开门出去拢共不到一分钟。
陈宥放弃追上去,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庄廷得知他知道一切后的恼羞成怒罢了。
屋内恢复寂静,他穿好衣服,最后再把行李收了收。瞥见庄廷因为走得匆忙而没有关上的衣帽间,角落的地上还放着他送出的那副手套。
他思索了几秒,将那双手套也一并放进了行李袋。
经过餐厅时,他挽起袖子,将水池里的碗筷一一冲掉残渣后放进了洗碗机。
站在无比宽阔的客厅环顾一周,这房子跟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好像他的来去对它都毫无影响。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刚搬过来那一天,庄廷抓着他的手,两人一起捣鼓门外那个人脸识别的门锁。
新婚燕尔,那一个月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陈宥笑了,这段经历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下楼招了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庄廷那边怒气正盛,一脚油门冲到叶饶家才被告知他们家少爷不在家。他接连好几拳锤到副驾驶座的真皮座椅上,心里的火气是一点都没泄去。
调整呼吸后,他拿起手机打给叶饶,然而,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艹!”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调转车头,决定还是先回家稳住陈宥。
可电光火石间,他才想起刚才他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陈宥早跑没影了!
他连忙给陈宥拨了个电话,可叶饶的电话却在这时回拨了过来。
“你在哪?”
“怎么了?”叶饶的语气也不太好,“我有事,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