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灵已经三天没来过占星阁了。
九渊和冥千夜像是两个被遗弃的人,整个仙剑宗没人记得他们。
深秋的夜冷的厉害,竹叶变成泛黄,从细枝飘落,随着一阵卷风,飘旋到水里。
冥千夜坐在那张石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桌上被他摆上一把紫黑色长琴,偶尔有风吹过,才会弹出一两个曲调。
寒潭里的水被灵力激出水花,只听剧烈的一声“砰”响,一条冰蓝色人鱼跃出水面,在半空中勾起一弯精妙的弧度。
月光照在水光潋滟的鱼鳞上,朦胧出一层柔和璀璨的光。
冰蓝色光晕将九渊的鱼尾裹挟起来,逐渐蜕化成一双修长匀称的腿。
“太慢了。”
冥千夜从黑暗中睁开眸子。
九渊踩着水来到岸边,躬身一礼,“前辈。”
冥千夜随手拨弄一下琴弦,“化形术要瞬间成形才勉强能算合格。”
九渊道,“请前辈赐教。”
“心不静。你在想什么?”冥千夜沉默一会儿,抬眸看他。
九渊欲言又止。
冥千夜轻“呵”一声,不知在笑什么。“我不问你,但你需记得,若是再这样下去,你也别修炼了。心魔不除,业障不消,你在修行路上不会有更多长进。”
“无论你是想报复宗门,还是想保护谁。凭你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九渊闻言,瞳孔骤缩,惊愕地望着冥千夜,“你怎么知道?”
“是你心乱。”冥千夜双手搭在琴弦上,眉间尽是化不开的忧愁,“人心乱的时候,心事最容易泄露出来。偏我这把琴最爱吃你们的生死哀乐,并以此探查人心。”
悠扬的曲调宛转回荡在竹林间,冥千漫不经心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九渊动了动唇,“多谢前辈。”
冥千夜没有说话,仰头看着月亮,但又好像不是。他似乎在透过月亮看其他的东西。
九渊不明所以地仰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月亮背后散发着淡紫色光晕,那是紫月大陆的位置。只不过被月亮挡在了身后,只能在月亮背后氤氲出虚无的光影。
“你怎么还不走?”
过了许久,冥千夜停下琴,不悦地盯着九渊。
“前辈也会思念吗?”九渊道。
“也?”冥千夜笑笑,“你用得着思念?人都在你面前,你只是没本事让她重新爱上你罢了。”
“我没有思念,也不知要思念谁。”
冥千夜自嘲地垂下眸子。
他自出生就是孤独的人,没有人会陪着他,他从来不被世界接纳。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也因他而死。
思念?思念是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去思念吗?
“前辈,您可以做我师父吗?”
九渊虔诚地跪下身子去看冥千夜。
“你有师父了。”冥千夜不咸不淡道。
“您知道的,无人管我。”九渊眼底闪过一抹痛。
“我又为何要管你?”冥千夜轻笑。
“前辈……我不想再受制于人,请前辈助我。”九渊期待地望着冥千夜,希望冥千夜能够软下心收他做弟子。
冥千夜若有所思。
“我与夜疏影她们不同,我向来不做得不到好处的事。既然你要拜我为师,你且说说,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指节扣在梦魔琴上,一下一下地敲打。
“前辈若有所需,九渊必赴汤蹈火在所不……”
九渊话还没说完就被冥千夜打断,“这种话谁都会说,实在一点,我要你鲛人族的至宝——鲛神珠。”
冥千夜的眸子紧紧盯着九渊,深邃黑曜的眼睛似无底的黑洞,要将九渊吞噬进去。
“鲛神珠?”九渊眉心微微一簇,微微含着歉意,“前辈,我并不知鲛人一族在哪里?”
“你是他们的皇,他们会自己来寻你的。”
九渊又问,“前辈可否告知鲛神珠究竟是什么东西?”
“每一代鲛神死后就会把自己的神力和一丝精魄存放在鲛神珠中,庇佑着你们鲛人一族的皇。”
“它对前辈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要用它救一个人。”
冥千夜的指尖蜷起,扣在掌心。
九渊道,“若我能拿到鲛神珠,必奉于前辈。”
“如此最好。以后每晚戌时,来这里见我。”话罢,冥千夜将琴收进随身空间,踏步离开。
“是。多谢师尊。”九渊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本座没有收徒的打算,既是交易,这声师尊就免了。”
冥千夜已经不见人影,竹林里只回荡着他的声音。
九渊道,“是,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