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医务室,一女军医正向输液袋注射药液,另一男军医一脸诧异,“脱水。配备五天的水量足够,怎会缺水。”
卫霰、夏立、祁贽、蒋焕、聂剑顿时怔在原地,互相对视,眼色传神,徐徐摇头,须臾,垂眸不语,一脸歉疚。
野外拉练时,初心为帮筱白减轻重量,后期因不舍昼夜、争分夺秒赶进程,一时竟无人察觉,五人反复回忆着,各自发觉筱白的那瓶水进了他们的肚子,想着想着,神色越加复杂。
须臾,卫霰望向军医,“她的水,被我喝了。”
“胡闹!”一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搭配黑色休闲裤的男老师火急火燎跑进医务室,入耳的竟是卫霰的声音。
夏立、祁贽、蒋焕、聂剑齐齐望向孙一强,“还有我,也喝了一瓶。”
医务室的众人顿时一怔,蓟教官手中正玩弄着空瓶子,蓦然,手持瓶子悬在空中,竟一动不动。
孙一强走向病床,打量着筱白,“从山顶滚下来的?”
何近抢声而出,“孙老师,您别担心,脱水晕倒,滚了几圈被蓟教官救了。”
孙一强上下打量着旁边站着的学生,神色一紧,“咱们班还有谁受伤了。”
何近说:“孙老师,没有了。”
孙一强一手从裤兜掏出手机,对着旁边的学生说:“问题不大,你们先回去,这事得通知家长。”
卫霰神色不宁,“老师,筱白,她……” 听到卫霰之声,夏立、蒋焕、祁贽、聂剑顿时停下脚步。
孙一强瞥了眼卫霰,忽然惊醒,叹气一声,“唉,行了,你们先回去,我让化学老师来。”
卫霰抬头望着孙一强,“老师,我是她哥,我留下。”
孙一强打量了一眼卫霰,“你一男生,不方便,赶紧走。”随即眼神瞟向前方,一脸严肃,“回去写检讨,六千字,明天上课之前交我手里。”
卫霰抢声而出,“老师,我会告诉我妈妈,你不要……”你不要通知筱白的小姨了,还未说出口,孙一强急促一声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快回去写检讨!”
坐在一旁的蓟教官,注视着前方,一手将空水瓶精准投进垃圾桶,起身走出医务室。
军训表彰大会那天,一班受到表扬,赢得一面锦旗、大红花,班主任孙一强身板挺得比以前更直了,他说为了让一班同学永远记住青坛,将锦旗挂在讲台钟表旁边,在这教室待三年看三年。
大红花挂在门口班级木牌上,旁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到‘初一(一班)’这几个字的。直至这届学生结束青坛三年生活才将其摘下,其间大红花褪了色。其他老师多次提醒给花重新上色,孙一强一笑了之。
一天早读,孙一强站在班级门口,盯着大红花仔细观察,还是军训时的大红花,只是不知被谁重新上了色,新颜色与原色有差距,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还不错。
二十六天疾速翻篇,军训结束那天,青坛校车停靠基地城墙外,似自来时便停靠此处,车体似人工清洗过,锃亮崭新,洁净清爽,肉眼找不出一丝尘埃。
司机穿戴整齐,手套似白雪,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地握着方向盘,静等师生上车。车下喧闹声充斥着山涧,叽叽喳喳,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中似有哽咽哭泣之声。
“教官,我们还能再见吗。”
“教官,我不想走。”
“教官,你一定来看我们啊。”
何近挺直颀长身躯同其他教官站成一排,右手掌贴于太阳穴附近,掌心向外,初一(一班)队伍路过时,一同致礼,声音嘹亮,“同学们,再见了!”
同学们齐声而出,音色哽咽打颤,“何教官。”
“何教官,你快退役啊,来当我们的体育老师!”
何近莞尔一笑,并未言语。
“何教官,为什么不留下联系方式,手机号、社交账号,都可以的。”
何近说:“上面规定,不能留。”
“那我们找不到你,怎么办。”
何近又是一笑,提高音量,“我们,江湖更高处再相见。”
一班队伍顿时安静了,聂剑的声音突兀而现,“何教官,更高处在哪。”
随即队伍又传出一男音,“何教官,他是聂剑!”汪子旭正一臂揽着聂剑,冲着何近大喊。
“汪子旭,回去认真修炼,老书法家了。”教官队伍尽头一麦色军人拿着大喇叭,突兀一声,惊飞了周边不知名的鸟儿。
顿时,基地城墙外竟是一片哈哈哈之声,笑音中传出何近嘹亮之声,“聂剑,等你十八岁以后,就知道了。”
几天后下午第一节课刚上十分钟,一穿着淡蓝西装,明亮炯神的大眼睛,扎着高高的长马尾青年女老师正声情并茂地站在讲台上讲解文言文。
蓦然间,一位穿着米黄休闲装,后面背着一小人,气喘吁吁,“丁……老师,来给你送学生。”
丁老师一脸诧异望向前门,只见化学老师下蹲,将后背上的学生放下,“筱白,到了。”一手扶着筱白,扫了一眼黑板上的白字,“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你瞅瞅,丁老师没讲多少内容。”
丁老师亲切一声,“没事了?”
“差不多。睡了整整三天,一醒来就担忧赶不上课程。坚持来上课。”化学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卫霰微微蹙眉,望着化学老师扶着筱白坐到座位上,聂剑帮她将语文教材页码翻好,筱白倚靠着教室北墙,左手托着脸颊,眼睛似睁非睁,有气无力地坚持到下课。铃声一响,直接趴在书本上,闭上了眼睛。
卫霰转身摸着筱白的头发,“又睡了?”
蒋焕背靠北石墙,俯视筱白,“好像是.......睡着了。”
中间隔了两座位一走道,祁贽时不时向北斜睨,课上认真做着笔记,一份笔记潦草的仅自己看懂,一份崭新笔记用楷体字工工整整地写着,旁人能认出但并不好看。夏立投来奇异的眼神,“你在练字?”
祁贽边写边说:“没有。”
夏立一脸狐疑,“不练字,做两份笔记?”
祁贽错愕,顿时停笔,偏头对着夏立笑,“我写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