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温芹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晕倒了，或者应该说，在倒下的过程里，她是失去意识的。

她只觉得身体在失控地晃动，缓过神来时，视线突然变低，人已经靠在旁边同学的怀里了。

“来来来，把她扶过去休息。”教官指挥着班委，让其搀走温芹芹，“吓死我了，突然就倒了。”

温芹芹被搀扶起身。其实她现在都还没有太大的不适，甚至还想告诉班委不用扶她。

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变成了半个瞎子。

仅仅在她走了两三步路后，眼前的景色就开始急速地褪去，不单单是色彩，还有形状。

不过神奇的是，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军训服上那些绿色云朵状的花纹还星星点点地留在视野里。

一片纯白之中，独独有着一团团模糊的绿色。温芹芹甚至失去了对这些花纹的距离感知，只知道它们在不断晃动。

啊，也有可能是温芹芹的脑袋还在晃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神奇啊！」

温芹芹是真的开心，咧开的嘴一路上就没合过。

她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新奇，就像刚出外场的大熊猫幼崽一样，睁大了眼睛滴溜乱转，即便她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看不见。

温芹芹觉得，她的大脑和身体分家了。

尽管路走得没有往常利索，甚至有可能她根本都站不稳，但是大脑却比平常更加兴奋，就像是……在看别人的热闹。

而且这祸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笑得再狂，也没有丝毫道德上的压力。仅这一点而言，真是太好了。

她大抵，是有点不正常在身上的。

班委扶着温芹芹坐在凳子上，“你要不要喝藿香正气水？”

温芹芹瞪大眼睛望向眼前的虚空。班委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但是班委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傻笑着。不仅仅因为看不见，还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藿香正气水，只能想到一身正气的霍元甲。所以面对这个问题，她自然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那我去拿一瓶给你。”班委见温芹芹没有回答，便主动去寻找药品。

坐在凳子上的温芹芹还在探索新世界中。她将双手伸到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随后晃了晃，企图能看到手部运动的模糊轮廓，但是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她不再费力去看那些看不见的，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唯一能看见的绿色团团。

「好好玩。」

“来，拿着。”班委已经把藿香正气水拿回来了，紧接着还给温芹芹贴心地装好吸管，“那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先回去了哦？”

“好。”温芹芹回答完，就用吸管找嘴开始喝药。

其实李怀南就在温芹芹后方的队伍里训练，他也看到了温芹芹晕倒，只是他无法随意脱队，只能等到休息的时候再去看望她。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李怀南去到门口的小摊处，买了一些面包、水果、饮料之类的拿给温芹芹。

当李怀南拿着一袋东西出现在温芹芹面前的时候，温芹芹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李怀南，看着他蹙起的眉头、脸颊上滚落的汗珠、因粗重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膛。

她看得仔细，没有其他的原因，全然因为她刚刚恢复视力。

李怀南将手中的袋子塞给温芹芹，嘱咐着：“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那个饮料很冰，不要一下子喝很多，可以先拿着降温。还有，这是个折叠扇……”

他说着就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圆片，不过饮料瓶底般大小，两手左右一扯，就变成一个小扇子般大小的大圆片。

“喔——”温芹芹第一次见这样的折叠扇，也是很捧场地惊叹一声。

李怀南随手扇了两下，“喏，就是这样用的。”紧接着又把圆片折叠回去，让温芹芹自己试试。

扇子嘭地展开，带着一声布料被扯紧的声音。

“喔——”又是一下轻声的惊呼。

李怀南看着温芹芹一边扇扇子一边傻笑，禁不住有些疑惑。

「中暑……会让人变傻吗？」

温芹芹将扇子展了又折、折了又展，终于想起来要对面前的李怀南道谢，“嘿嘿，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笑这么开心吧？啊，不对，上一次还伞的时候也笑得很开心来着。」

李怀南有些僵硬地压了压帽子，匆匆说：“记住凉水不要一下喝太多，我归队了。”

“好哦。”

温芹芹在李怀南离开之后，从包里拿出了耳机，又开始播放她最喜欢听的广播节目。

还是那个温润的声音，还是令人平静的语调。温芹芹觉得，比起冰水，这个沁人心脾的声音仿佛更能缓解她此时的不适。

其他人在场上训练自是不用说，而温芹芹几乎在阴凉处的凳子上呆了一个下午。

此后几天的训练都很顺利。也许是大家都逐渐习惯了吧，整个篮球场里，基本上没再发生学生晕倒的事情了。

相比第一天的混乱而言，之后的训练不仅在字面意思上，也在整体氛围上，都是热火朝天的。

“诶，老张，我这边的正步那叫踢得一个好！你看看你，带出来都是啥？”

“哦呦，你行你行，让你班的踢一个！”

“来啊，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