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江砚礼问许肆:“想和我一起去看看爷爷吗?”
瞧着他深邃的眸子里的认真,鬼使神差之下,许肆点头了。
江砚礼拿上李叔准备的花篮和酒,带许肆来了一处墓园,墓园离得并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进入墓园,目之所及,是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石碑,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无声地等待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每一块墓碑都承载着一段故事,每一片绿叶都寄托着一段思念,在这里,不是生命的终点,仿佛是另一种存在的开始。
江砚礼熟练的穿过几条小道,停在了一块石碑面前,他放下花篮和酒,单膝跪地,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石碑上的灰尘。
看得出来,石碑是有人定期打扫的,所以不是很脏,只是一些长期风吹雨淋的痕迹在所难免。
江砚礼微微偏头,即便是蹲着,肩背也依然绷直着,呈现出漂亮的弧度。
许肆站在江砚礼身后,凝视着墓碑上的文字和照片。
江景之。
许肆的视线移到照片上,滞了一下,江砚礼和照片里的人有三四分像,尤其是眉眼那一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许肆看得出来,照片上的人是江砚礼的爷爷。
“爷爷,我来看你了。”江砚礼将带来的酒拿出来,倒了一点在碑前,自顾自地说道:“给您带酒来了,我知道你喜欢喝,但是不能喝太多了,您放心,我下次来再给你带,还有,奶奶特别好,她最近养了只猫,很圆很胖,跟之前那只脾气完全不一样,下次有机会带给您看看。”
江砚礼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这还是许肆第一次见到江砚礼这副模样,是他完全没见过的一面,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爷爷,我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
听到这话的许肆上前了一步,“爷爷好,我是许肆,是江砚礼的朋友,今天来得比较突然,也没准备,等下次来的时候再给您补上。”说完许肆朝着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小肆,过来,陪我坐坐。”江砚礼仰头看着许肆,他比许肆高,所以许肆很少这么和江砚礼对视。
江砚礼的眼睛就像是那寂静长夜里冷寂的雪山,深邃而清冷,锐利而锋芒,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是让人害怕的存在,你在他的眼睛里仿佛看见看见犹如冰川的暗流,如同寒冬中的孤峰,静静地流淌着无尽的冷意。
虽然许肆不曾感受过这份冷意,但即便如此,江砚礼的上目线,对许肆而言一样是犯规似的存在,温柔又勾人,眼神里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让你深陷其中。
突然一瞬,许肆觉得心脏停了一下,他的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仿佛被迷惑了一般,意识和身体都不自主地向他靠近。
男妖精,许肆盯着江砚礼,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个词。
许肆回过神来,慢慢走了过去,挨着江砚礼,和他一起坐在了台阶上。
两人肩碰着肩,靠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直视着前方,看云层翻涌,听风吹鸟鸣。
……
“那臭小子呢?”老爷子问道。
“去墓园了。”
“一个人?”
“还带了他的那位朋友。”李管家如实回答道。
老爷子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是眼神却没有半点浑浊,向后梳得整齐的头发,还有身上板正的唐装都显得人很精神,老爷子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目视着远方,没人明白他此刻在想什么,即使是跟了他这么久的李管家。
“看来是认定了。”
“要不要……”李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了,“不用,随他去吧,我看那孩子也是个不错的。”
“是。”
……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江砚礼率先开了口:“刚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是我爷爷的好兄弟,他们两从小就认识,是发小,后来一起外出打拼,白手起家……”
江砚礼小时候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生活在这边,和爷爷奶奶一起,还有老头子,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恋人,但是因为癌症,最后治疗无效,去世了,从那之后,老头子就一直一个人,没结婚,也没有孩子。
但是江砚礼的爷爷和老头子是好兄弟,所以老头子就把江砚礼当成亲孙子看,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他,比江景之这个亲爷爷都做得周到。
后来江景之去世了,葬在这里,从那以后,老头子就成了江砚礼的爷爷。
江砚礼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早,在别人还在跟父母哭闹的时候,江砚礼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所以那些幼稚的小孩子不愿意接近他,总说他是会吃人的怪兽。
江砚礼对此嗤之以鼻,他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觉得这群家伙愚蠢至极,所以,没人跟他玩,江砚礼觉得无所谓,他不缺爱,所以不在乎,他自身产出的能量完全可以弥补这份空缺,他们远离他,他也乐得清静。
同龄人觉得他冷血不近人情,长辈觉得他聪明成熟,但是不论如何,江砚礼都还是一个孩子,在面对爷爷的离世,他一样没办法保持冷静。
江砚礼跪在墓碑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也不肯走。
奶奶抹了下眼角,长叹一声道:“走吧,让孩子一个人待会,陪他爷爷再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