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就是挽着他小臂的学会了说谎话的这朵小白花,阴煞最爱吞噬的便是她这样的极纯之人;一种就是则像那小子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恨意的恶人,阴煞也最爱吸食这种人身上带着的怨恨。
少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比这里的人都清楚。
心中做着打算,回神之时,闻故便被叶青盏拉着跟上了赵锦繁他们,只听叶小姐笑着道:“你们要是想练戏,又不想吵到府里人的话,可去我家西南别院,那里空地多,院后头有一片芦苇荡,唱累了还可以坐船荡悠悠,看看风景。”
“毕竟你们从长乐县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因为我太辛苦,”叶小姐打了一个呵欠,困呼呼道,“我明日再带你们去吧,今日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去早些睡下吧。”
赵锦繁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便应:“好,叶小姐好梦。”
“好梦。”
叶小姐进了闺房,赵锦繁将戏班的艺人聚在一起,三言两语说了几句明日的安排便放他们回去睡觉了。
跋山涉水,一路风尘仆仆,他们也确实累了。
谢之晏将赵锦繁送入厢房,转身喊住闻故,身为他的“师傅”,要扣着人学艺,便住了同一间厢房。闻故虽烦,却只得忍着,谁让他现在是“阿狼”。
谪仙窜入了庖厨,去套帮着准备明日吃食的花娘的话。叶青盏落了单,便悄摸摸地去找阿羊,准备和她“推心置腹。彻夜长谈”,却不想在门口碰到了提着食盒的青淮。
“你这是?”叶青盏歪头问。
猫着腰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厢房,轻声道:“送饭。”
叶青盏盯着他看了须臾:“好孩子。”她都没记起这少年吃没吃饭。
两人推门而入,入眼看到的便是拿着瓷碗的榻上人。
碗里的药喝得干干净净。
叶青盏和青淮盯着他,少年瞪着他俩。
“噗嗤——”叶青盏和青淮相视一笑。
“笑屁啊!”少年生气,举起药碗,想一摔了之,顿了下却还是将碗放在了床边,扭过头去。
叶青盏接过青淮手中的食盒,左摇摇右晃晃,带着坏笑往床边走,悠悠道:“阿羊,想不想吃饭啊?好香的饭菜呢。”
这语气,和叶小姐方才离开前一模一样。
阿羊扭着头生气道:“不想!”
咕噜——
肚子没长嘴,不口是心非,响亮亮地来了一声。
叶青盏笑得开怀,青淮亦是,将食盒又从她手里拿过,生怕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将饭给打翻,递给榻上红了脸的少年:“快吃吧。”
“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一向听话的青淮忽然变得有些不留情面,毒舌道:“但会饿。”
叶青盏点头道:“吃吧吃吧,肚子都响成那样了。”
榻上的少年接没接过食盒,门口站着的人不晓得,只是听着屋中的笑声,她的唇角也不由得跟着弯起。
看了一眼腕上挎着的食盒,她不作打扰,笑着离开。
从庖厨出来,越过海棠门时,李知行无意中看一道身影,手中似乎提着一个木盒,他未太看得清,却见叶青盏和青淮垂头丧气地从阿羊那小子的屋中出来了。
他不用想,这俩小娃肯定什么都没套出来。
李知行想上去教育一番,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做——
他此前只告诉过其他两位小鬼渡这幻境里的光阴同鬼门关的相比,日子要快许多,却没敢言说,送鬼过关的时限为七日。
鬼门关中七日。
他们要在七日内解开五位鬼客的心结,否则,幻境一塌陷,他们必遭反噬,成为厉鬼凶煞的时日便会提前。
如今不在关中,他不知晓关中过了几日,慢不得。
李知行提起道袍,薄纸一般的身子顿入了夜色,幻境中人无影,景却有,倒是方便了行动。
在烛光照不到的暗影中,闻故抱臂侧躺于榻上,等着在案头写着什么的人停笔,入梦。
谢之晏终于停了笔,心满意足解衣欲睡,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闻故睁开了眼。
将枕头塞进被中,他仗着自己现在是一片影皮,无骨一般滑下床,又侧着身子,毫无声响地从门缝而出,一出门便见谪仙斜着身子往窗缝中钻。
两人心照不宣,点头示意。
一个转眼便站在了睡梦中人的床头。
一个毫无顾虑入了案头的黄页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