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班主夸得直白,叶小姐害羞地揪了下垂在肩侧的一缕头发,笑着道:“姐姐,你别夸我。这些都是府中厨娘做的,我什么都没干。”
闻言谢之晏将汤匙扣在碗里,笑道:“叶小姐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一醒来便送汤给我们,做得够多了。”
“谢大哥你快别说了,”在听到日上三竿才醒那句时,叶青盏摆手道,“我才没有呢,我起得可早了。”
“真的吗?”叶员外背着手,笑着走动女儿身边,“我记着今早有人赖着不起床,都把她娘亲哄生气了!”
众人听着,一阵笑。
叶小姐脸红扑扑的,佯装生气:“爹你别说了。”
叶员外依旧笑得很和煦,依着女儿的话不再言语。
明明是一张张单薄的影人,脸上的笑容却都似这初夏的旭日,热哄哄的,却也不灼人。
叶青盏立于影人围成的圈外头,痴痴地看着叶家的一对父女。
哪怕是影人,叶员外乌黑分明的眼里,满溢的都是对女儿的爱。
她又想起昨夜晚膳见到的江氏,形容婉约,气质温温柔柔的,说话声音缓和动听,看谁也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她应当很幸福吧。
捧着碗里的绿豆甜汤,叶青盏期待地想:这两位很好很好的长辈,真的是我的、我的父母吗?
眼里落着光,又或许是晕开的泪水——闻故悄声走至她身边,见她这幅模样,又看了一眼影人中心的叶家小姐,怕她又哭,不及思索道:“别哭。”
叶青盏回神后,不明所以,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努嘴道:“谁说我要哭了?”
“十五岁的我要是这么开心,被这么多人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闻故见人泪主将掉不掉,出口道:“嘴硬。”
话落进叶青盏的耳中,她更想哭了,忍着道:“你不乖了。”
“我不想理你了!”
乖?
这是自进入幻境后,叶青盏头一次对他这般说话,闻故一怔,人已经离他三步远了,靠到青淮旁边。
体内的阴煞开始翻涌,他暗暗握紧拳头,压下眉心乍然一现的印痕。
“阿羊呢?”叶小姐忽然找起了人,“阿羊你快给我出来!”
“小姐,人在这儿。”话落,仆人带着垂头丧气的少年走了过来。
到了地方,阿羊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叶小姐,袖中紧紧捏着手指。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叶小姐看着他,走到跟前,绕着他转圈,“我问过郎中了,你的腿撞倒了石头上碰的,运气不好又落了水,但运气也没那么差被人从水里被人捞了上来。”
“你身上有橘香味,”叶小姐喜欢说敞亮话,看了一眼谢之晏,“是谢大哥给你的吧。”
“他给。”
“你用了。”
话落,在场的两个别扭年轻人脸上神色都有一丝裂痕。
谢之晏:“青盏,倒也不用这般直白。”
叶小姐“哦”了一声,却听黑脸的少年反问:
“我为何不用?”
就像是压抑了许久,少年吼出了声:“不都盼着我早点滚……”
“滚?”就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叶小姐歪头看向他,“谁让你滚?”
“你是鞠球吗?”
周围起了笑声,叶青盏也跟着笑。闻故见她笑了,轻蹙的眉也舒展了,只是脸上看上去仍乌云密布。
“你吃我家的,睡我家的,伤好了就想走啊!”叶小姐叉腰,“美得你!”
闻言,阿羊一愣,问:“你想如何?”
“自然是做些什么喽。”叶小姐环顾了圈,道,“我家不用你做什么,但是我爹说岁和班缺男丁,你先帮他们一段时间,学学唱戏,然后等他们招到人了,再想干嘛干嘛去。”
闻言,谢之晏和赵锦繁相视一眼。
少年神色又是一顿,只听她又道:“见你昨日的打扮,应当也是在人家帮工的,丢了一天了雇主都不着急,估计你也不用回去了,先留在这儿吧。”
叶青盏眨眼,心想:他可不是什么帮工啊,是杀手,杀手!
十五岁的自己,真是天真!
众人听叶小姐之言,都不言语,叶员外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又瞅了一眼赵班主,最后看向少年,帮腔道:“这少年长得很是俊美,看皮相确实和谢公子有的一比。”
谢之晏闻之冷哼一声,碍于长辈的面不好发作。
叶员外接着道:“嗓音也不错,”他看了一眼赵锦繁,似乎是在确认,后者神色果然有些松动,“你说是吧,赵班主。”
叶青盏看着赵锦繁,身旁的青淮也是。
——不知怎的,他很期待赵班主点头。
赵锦繁在众人的目光中看向阿羊,一贯爽朗的人此时却有些迟疑,眼中却蓄着期待,须臾后,不确定地问:
“你想学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