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很会抱小孩,”欣欣像是炫耀似的,对着几位大人道,“欣欣一点都不难受。”像个小话匣子似的,她看着两位仙人又道:“仙人,欣欣也记得你们。你们救了欣欣,”她看向闻桦,,“伯伯还抱欣欣回家,和小哥哥抱欣欣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伯伯和小哥哥长得也像,是小哥哥的爹爹吗?”
话落,闻桦正欲摆手说“否”,开口之前却忽然顿了顿,看向音尘绝。
穆晚舟也看向他。
童言无忌,语惊四座,一时哑然。
结界中的两人一仙,也不言语。良久后,善娘先开口道:“欣欣说得没错,两位周身气质虽多有不同,眉宇间却有几分相似,同亲人般,”她又看向穆晚舟,道,”这位公子的眼睛很像您的。”
善娘和欣欣的话道出了叶青盏心中想说之语,亦重新点燃了一对寻子十余年父母的心。
穆晚舟哀凉的双眸中倏然亮了起来,看向眼前的少年人,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不禁伸手摸上他的眉骨。
音尘绝眼睫微动,似是不悦,却并未后退,亦未阻拦。听着她道:
“只顾着问你,却未曾细瞧你的容颜,你与闻桦眉宇间竟真有几分相似。”穆晚舟认真看着他,继续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非善娘和欣欣提醒,我与闻桦寻子心切,双目蒙蔽,一时竟未——”
未说完的话被人打断,音尘绝看向她,神色不见半分动容,忽道:“像又如何?”
穆晚舟哑然。又听他道:
“我无父无母。”
“无疆诡域是我的……家。”
语落,音尘绝便抱着欣欣,越过几人,向远处走去。
善娘领着王敬山快步跟上。
穆晚舟同闻桦相视一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拉着他跟了上去。
只一瞬,几人向着夜色深处走去,叶青盏从怀中掏出了银杏,谪仙借力打出,闻故弹出阴煞相随。
银杏贴到了音尘绝的背上,随着他消失在了暗夜中。
忽而,天色渐亮。幻域的光阴流速又被加快了。
结界中的几人甚至顾不上追离去的几人。叶青盏看向脸色惨白的身侧人——自立于此地听清几人言语开始,闻故的脸色便越来越差,眸光时而暗淡又时而澄亮。
她忍不住问:“没事吧?”
随着话语声的落下,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闻故突然跪倒在地,捂着心口,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叶青盏顿时慌了神,眼泪随之而来,赶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颤着声道:“怎么又成这样了?这几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血吐得比前几次都要多?谪仙!谪仙!你快看看,看看……”
少年人脸色已无血色,李知行施力将他从地上托起,正要向他输送灵力,袖中的银杏忽然飘到了他的眼前。
李知行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脸上也是一片急色,闻故挣扎着,睁开眼掠过叶片上内容,语气虚弱,道:“你去。”
“你怎么办?撑得住?”李知行向他腕处输送灵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输不进去,“怎会如此,你体内怎会排斥灵力?”
闻故拨过他的手,道:“没用的,浪费。”
叶青盏已哭成了泪人,抱着他的臂腕,神色凄楚地问:“那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啊!”
闻故看向他,带血的唇角忽然弯起,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道:“别哭。”他沉着声,似乎很痛苦,语气却铿锵,对着谪仙道,“去帮善娘。”
天色随着他言语的落下,大亮。
闻故抬眸望了望,对着叶青盏道:“天亮了,你愿也罢,不愿也罢,我们都要把这假夫妻,演完。”
叶青盏重重点头,道:“任务我没忘。等过了关,只要你别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闻故看向她,连笑得力气都没了。
少年人心意已决,李知行不好再说些什么,乘着雪书离开前,又回头叮嘱道:“我想,渡过了两关,你们二人已经摸出些门道了。”
“我从前说得不对,这幻境,要先顺之——”
叶青盏看向他,说出了她同闻故早些在第一个幻境就得出的结论:“再破之。”
李知行轻点首,不再多说,也不必多说。
仙人乘风离去,闻故抹去唇角的血,看向叶青盏,见其身上衣沾上了他的血迹,污秽不堪。
他眉心微皱,施法,为她换了一件新衣,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她应当一尘不染,不该与他有分毫关系。
叶青盏看了一眼新衣,心如同针扎一般,隐隐作痛。又看向额上冒出细汗的闻故,听他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