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戳了戳小青鸟的喙,常邖被轻轻啄了一下。
“你也是个小倔驴,什么忙都帮不上,你的兄弟姐妹都会传信,你就只知道找暖和的地方窝着。”
小青鸟扑扇翅膀,飞到不远处的小树苗上。
那棵小树苗还是前几日路上休息的时候,常邖用灵力做的,毕竟,他本就空空荡荡的识海还多了那么些横七竖八的沟壑,看起来还怪渗人的,衬得识海中的小鸟愈发的可怜,于是,他大发善心,捏了个小树苗陪它。
他原本想做一棵参天大树,就像鱼仔提过的,这里曾经有树有花有院子,可常邖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模样,而且灵力也难以为继,仅是仿照路边的小树,捏出这么一棵还没有膝盖高的模型,常邖都疼出一身冷汗,更何况是一座院子。
树苗在的地方原本是仅存的一块完整的空地,但现在,树根处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常邖大体知道自己的识海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愿深究,虽然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愿深究,或许是这么走一步看一步地过来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时半会睡不着,也不想大半夜的赶路,常邖只能让身体在外面休息,留意识在识海中自得其乐。
他沿着树根下最长的那条裂缝走,走到末端又顺着离它最近的那条缝隙继续走,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绕来绕去,直到撞上一堵墙。
墙?
常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屏障。
识海里会有墙吗?
还是不知不觉走到识海的尽头了?常邖一直知道自己的识海很大,没想到还有走到头的时候。
用力推了推,没推动,他又摸着墙继续走,可手掌的触感很快就空了。
没一会儿,他摸清了这堵墙的轮廓,与其说是墙,这形状更像一扇门。
常邖摆好姿势,手心贴在门上。
“芝麻开门!”
然而,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有小青鸟飞到自己头顶时带起的一小股风。
常邖又换了很多咒语,面前的门皆是毫无反应。
“啧,没劲。”常邖抬腿就是一脚。
咔!
原本没有任何痕迹的门出现一道轮廓。
“……”原来是个推拉门。
门外的世界有些灰暗,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原本的颜色,衣襟和发梢被来回涌动的风吹得乱飘,仔细听,风里还有呜咽与低语。
小青鸟早已躲进常邖的领口,似乎在发抖。
常邖回头看了眼那扇通向白色空间的门。
实在不行就跑回去,应该也来得及。想到这,常邖又向前迈了一步。
哭喊声越来越大,掺杂求饶与咒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声音隐藏在一团团黑雾,不断向前方的一个点汇聚。
常邖注意到脚下的路在不断变化,一会儿是粘稠的泥土,一会儿是褐色的石板,一会儿又是暗黄色的细沙……
“救救我……好疼啊……”
“放过我们吧……”
“为什么……你为什么救不了……”
“帮我们报仇……”
“我要他们死……都要死……”
“为什么要杀我……”
喧闹的黑雾攒动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身形围绕着站在中心的人。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凭指责与哀求环绕着他,将他束缚在原地,无力地站着。
常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下意识觉得他很难过,难过地都要哭了,可他不会在这里哭,只会默默地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地哭,这个人就连哭都不想打扰到别人。
黑雾没有攻击性,用手一拨它们就散了,然后又汇聚在一起哭喊哀嚎,融成一具不知模样的躯体,继续跻身向前,去诉苦去抱怨。
常邖被这些声音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恨不得把它们都打散,他也这样做了,可这些雾气依旧没完没了地向前挤。
“呼——可算进来了。”
常邖终于看清面前人的背影。
那人闻声回头,原本毫无波澜的红瞳在映出他的身影时徒然哀怨起来,弯起的嘴角让人分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
“连你也要来恨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