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李成庆只是宋祈手底下的一个小角色,一个用来试水的马前卒。
他的作用从一开始就很明确:用来吸引注意力,用来填坑,用来作为警方视线的遮挡物。
那条线——宋祈与他的联系,不是被警方切断的,而是被宋祈单方面毫不留情地斩断了。
李成庆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颗弃子,甚至可能连棋盘上的地位都算不上。
他的供词里,掺杂着恐惧与愤怒,可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奈。像是在说:你们怎么可能从我这儿得到答案?我自己都不知道。
案情再次陷入僵局。
警方只能加大港口、仓库区的巡逻力度,将所有可能的蛛丝马迹抓得更紧一些。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宋祈自己出现了。
他没有藏着,没有躲避——甚至可以说,他出现得光明正大。
东边港口的酒吧,霓虹灯闪得比海面上的波光还刺眼。
宋祈就在那里,坐在吧台边,拿着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笑得像个无事可做的游客。他喝酒,跳舞,和陪.酒小姐聊得火热,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地方的常客。
当警察接到线报赶到现场时,他正搂着一个陪.酒女在舞池中央转圈,动作闲适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突击小组冲进来的时候,酒吧里一阵骚乱。
有人试图往后门跑,有人趁乱翻墙,还有人躲在桌子底下装醉。可宋祈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宋祈,”领头的警察喊他的名字,“你被捕了。”
宋祈放下酒杯,动作优雅得像是刚从一场宴会归来。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摊开双手,像迎接着什么许久未见的旧友。
他看了看四周被摔得东倒西歪的椅子,又扫了一眼舞池里停下动作的人群,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也行,带路吧。”
他说着,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自己迈上了警车。
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像坐在自家阳台的摇椅里一样轻松惬意,甚至还主动问了警员:“有没有热茶?今天风有点凉啊。”那语气里没有半点拘谨,反倒像是在和朋友寒暄。
茶端上来,他接过杯子,吹了吹,抿了一口,点头笑了:“不错,比酒吧里的酒顺口。”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始终保持着同样的从容。
警方的提问一一抛出,他的回答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录音带:
“这事我真不清楚。”
“我不过是个生意人。”
“我就是在酒吧跳个舞,怎么了?点个陪酒小姐也不行吗?”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滴水不漏,甚至带着点令人抓狂的轻蔑。像是在告诉警员:你们能抓我进来,但你们根本找不到什么。
“出国这几年,你在干什么?”一名警员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里带着一点试探。
宋祈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旅个游,学点东西,见见世面。怎么了,违法了吗?”
“那为什么回来?”警员的语气紧了些。
宋祈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家乡啊,风景好,老地方的酒好,朋友多——这地方,比国外有意思。”
他的回答没有任何实质内容,却将问题绕了个干干净净。警员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心底生出一阵无力感。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的行程记录干净得过分,银行卡交易流水规整得像模范市民的记账单,连买菜的收据都摞得整整齐齐——这一切都像是在嘲笑警方的无力,是证明他能够如此完美地规避了所有可能的漏洞。
阮云琛早就被廖致远通知提前下班了。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引人怀疑。
廖致远已经把阮云琛潜伏的申请报了上去。现在的她,不能以任何身份和宋祈有过早的接触。每一刻的耐心,都是为日后的行动争取更大的胜算。
“你来淮龙到底是为了什么?”警员抬头问道。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宋祈进警局的时间已经接近四个小时,而他们能留住他的时间,也就这么几个小时。没有证据,没有新的突破,所有的试探和审问最终都会像石沉大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无形的沙子从指缝滑落。宋祈显然知道这一点,他甚至懒得遮掩嘴角的笑意。
玻璃后的廖致远看着这一切,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宋祈身上。他明白,这场对峙从一开始就注定徒劳,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总还是要试试的。
宋祈轻轻挑了下眉,像是被这个问题逗笑了。
“生意啊,”他语气悠闲,像是聊家常,“淮龙港口最近不是要扩建吗?我听说这里的货运潜力不错,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搭上的顺风车。”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给自己的话增添几分可信度。紧接着,他忽然抬起头,目光从对面的警员身上划过,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戏谑。
“哦,对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气漫不经心,“还有一件小事——找条以前走丢的狗。”
玻璃后的廖致远没有动。
他的目光沉了沉,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瞬,又像是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场追捕。他站在那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桌边,脸上的疲惫被掩藏在皱起的眉头后。
宋祈转身离开,步伐从容得像是刚刚谈妥了一笔再简单不过的交易。
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晚霞烧红了半边天。
宋祈从警局正门走出,步伐一如既往地稳,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刚参加完一场久别的老友聚会,从容又淡定。
“走丢的狗”——没有人把这句话当真,廖致远却不敢忽略它。
警方的效率有时候让人惊讶。
明明之前还在为人手不足、经费紧张焦头烂额,可一旦确定了方向,所有的阻力就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拨开了一样,事情竟然顺畅得让人不安。
阮云琛的身份重塑开始得悄无声息。
公开数据库里,她的名字逐渐模糊起来。
从警校的学生名单到廖致远的收养记录,这一切都像被潮水一点点吞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她在大学之后的经历被润色得更加贴近现实:一个曾经历过家庭破碎的小镇女孩,靠兼职和助学金读完了大学,如今在一家普通的小公司做文职工作。
她的背景不复杂,却也不是一片空白。
警方巧妙地在履历中填补了几个节点,比如那些看似普通却细节完美的实习经历,再比如几次“机缘巧合”地和债务相关的工作记录。
住址仍旧是旧公寓。
那栋楼安静得像一片废弃的遗址,整条巷子里只有三四盏路灯还亮着,更多的地方被阴影吞没。正因为如此,这里显得更不引人注意。
之前的租客是一名来淮龙做港口小生意的外地男人。他租住了两年,老实本分,平时总是早出晚归。
阮云琛收到潜伏任务后,提前结束了租约,还支付了三个月的补偿金。那个男人接过钱时没有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说他正好打算搬回老家。
阮云琛知道,这一切安排得很稳妥——稳妥到连警方内部都没人能够质疑她选择住回旧公寓的理由。
可唯一的问题,是淼淼。
宋祈知道淼淼的存在,也知道她是阮云琛的软肋。
让淼淼继续住在旧公寓,等同于把她暴露在危险中;而让她搬走,则必须做到滴水不漏,确保宋祈完全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最终的方案是廖致远提出的。
住址仍旧是旧公寓。
那栋楼安静得像一片废弃的遗址,整条巷子里只有三四盏路灯还亮着,更多的地方被阴影吞没。正因为如此,这里显得更不引人注意。
之前的租客是一名来淮龙做港口小生意的外地男人。他租住了两年,老实本分,平时总是早出晚归。
阮云琛收到潜伏任务后,提前结束了租约,还支付了三个月的补偿金。那个男人接过钱时没有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说他正好打算搬回老家。
阮云琛知道,这一切安排得很稳妥——稳妥到连警方内部都没人能够质疑她选择住回旧公寓的理由。
可唯一的问题,是淼淼。
宋祈知道淼淼的存在,也知道她是阮云琛的软肋。
让淼淼继续住在旧公寓,等同于把她暴露在危险中;而让她搬走,则必须做到滴水不漏,确保宋祈完全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最终的方案是廖致远提出的。
“让她去田家庄的警校附属高中,住校。”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决绝,“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名额和手续都批下来了。”
“警校附中?”阮云琛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她……?”
“她不是早说过想表演吗?警校附中的艺术社团也有相关课程。”廖致远顿了顿,像是怕她不接受,又补了一句,“那地方足够安全,封闭式管理,还有我们的人在场。只要她在那儿,宋祈就算知道她的存在,也不会轻易动手。”
阮云琛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下头,目光停留在桌面的一处细纹上。过了很久,她才点了点头:“那她呢?她愿意吗?”
廖致远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淼淼听说这个决定时,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安静。
她只是安静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偶尔低头整理几本书,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安排。
廖致远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叮嘱:“好好学习,别让你姐分心。”
淼淼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想安慰他:“我知道啦,廖叔。”
可临走前,她却在阮云琛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
那是一个安静的下午,窗外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轮廓。她轻轻推开门,看着那个还未完全搬空的房间,像是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姐……”她低低喊了一声。
阮云琛没有回头。她只是倚着窗台,静静地叹了口气。
“去吧。”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淼淼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她背着书包走出房门,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时,阮云琛才回过头。她看着地板上一道细细的划痕,蹲下了身,伸手轻轻抹去上面的灰尘,低声自言自语:“没事的。”
可这一声“没事”,说给谁听,她自己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