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N收到了那封长长的外卖电话的邮件。
他看着邮件脸色都好了许多,吃完药含着果干压下了苦味,连带着邮件也带着一丝丝甜。
他像是囚徒,被困在绝境中苦苦挣扎,勉强爬上岸边,一点一点的探索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A换上了新的玩偶服,看起来格外可爱。他故作老成的拍了拍N的脑袋。
“少年,你想起来了吗?”
N迟疑的点了点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大概吧。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叹了口气,抱着A蜷在沙发上。一个大高个,缩在小角落,看起来有些可怜。但他实在没有安全感,前后都空落落的很难受。
“那天回来,我想了很久。”
“所有人死去都会有遗物,可那把火烧完了一切,房子,树,遗体……。”
N顿了顿,继续说道。
“只留下了我。”
“我是作为母亲的遗物留下来的。”
A用柔软的蹄子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对,你就是你。”
N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是吗?”
“如果在一个很着急的时候,她一定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遗物里。”
“我一定是那个唯一一个能留下来的遗物。”
N说着说着,似乎充满了机器的冰冷。仿佛没有了情绪,他的脑海中划过高根雅一,最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只有怀里的小玩偶,想哭却哭不出来。
“而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你,A……。”
“你为什么会叫A,是我取的吗?”
A的小狗脑袋狠狠地点了一下。是呀。
“我为什么会这么取,一定是因为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比如……”
“他们在母亲身上找到的资料。”
N垂下眼帘,回忆起了那份资料。他第一次翻开的时候,一定,一定,会想到那个词。
“Alive……。”
A喃喃自语,声音从拟人的声音瞬间转化为了机械冰冷的声音:“密,密码成功。”
N脸色一下子白了,他低低的笑,像一朵用白纸叠好的玫瑰,没有上色。他的眼里,似乎还印着那场大火,火里燃烧的,正是他所有的回忆。可他却丝毫想不起来具体的东西。
“我想不明白,高根雅一,为什么最后改变主意,这些明明是,复仇应该承受的代价。”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为什么?”
“我们选择了复仇……。”
A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N用胳膊挡住了眼睛,“没事 ”。
他躺在沙发上很久很久,随后缓缓的拿开胳膊,拨通了一个电话。
“苏格兰,过来一下好吗?”
第一次,他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希望见一见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从中得到一点宽慰,即使很小。
这是他回到故乡唯一可以联系的人。
他缩在那里,直到门铃响起。
一个人逆着光,站在了门口。N眯了眯眼,心里似乎有了一些安全感。
那个人手上似乎还提了东西,是一碗馄饨。
N被香气迷晕了眼,眨了眨展颜一笑,道了句谢。他似乎听到早已不会跳的心脏,突然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
苏格兰“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我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想起了那次“你可以拒绝我”这句话。
N垂着头闷声不吭的吃了半天,随后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他对着苏格兰莫名的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苏格兰,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走了错误的路,应该怎么样?”
苏格兰的心脏莫名的像被一只手抓紧,他看向N的姿势,那是一个保护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发生了什么?他心怀疑问却坚定的说道:“那就改正。”
“改不正呢?”
“那就只能趁早回头。”
苏格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修长的腿摊在地毯上,捧着馄饨的碗整个人靠在两个沙发交叠的小角落,苏格兰不知道要不要靠近。但现在的他格外像一只,被雨淋湿瑟瑟发抖的小狗。
他收到了那个电话,失真的声音无意间传出一丝小心翼翼,和迫切,苏格兰想,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来自卧底内心深处的一点善念,或者是,谨慎的探究,最后左思右想,站到了馄饨摊前买了一份热腾腾的馄饨。
他想,他现在或许会需要。
N垂下眼看着热气蒸腾,氤氲水汽将他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没事,好多了。刚刚头太疼了。”
“今天的事,就不要写什么报告了。”
回头……,可他一直都孤立无援啊。
苏格兰悄无声息叹了口气:“只是来看看朋友。”
N掀起眼皮,直直的看向他。
“苏格兰,随便在组织里交朋友,是想尝到背叛的滋味吗?”
对方被他说的一怔,他在组织一向与人友善,但他的实力也很少被人背叛,相反,他的实力足以让他站稳,亦或是成为谁的后盾。
比如逃跑时的火力掩护,没有谁会和一名年轻厉害的狙击手过不去。
可偏偏苏格兰从中品出不一样的滋味:“背叛?”
N突然倾身,眼睛里暗藏着压迫,和审视,他盯着苏格兰的那双雾霾蓝似的眼。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狙击手,身上的气质格外迷人,尤其是这双眼睛,漂亮,除了这个词,N似乎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