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木,总算来了,快坐。”
N稍稍抬起下颌,拎着电脑按在他的办公桌上,语气冷硬:“你要的加贺洋公司所有的档案都在里面了。”
羽原弘则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笑呵呵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喝杯水再走吧。好歹我也是你的养父。”
N抱着胳膊冷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羽原弘则慢悠悠的倒了一杯水,推到了对面,“樱木,坐下来聊聊。”
“还在怪我当年没有救你母亲吗?”
N没有说话,随手拉了椅子,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想和眼前的人谈起这个事,从羽原弘则收养自己开始……。他似乎从来没有隐瞒,母亲死前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还有那句暗号,他应该就在旁边吧。
可是偏偏在鹤田宅里发现母亲确实是自杀……,又让他该恨谁呢。
“人已经死了,你在我这里又假装什么?”
羽原弘则微微一怔,随后像是若无其事的又移开视线,每次看他越来越长得像星野,心就越往下沉,那场火烧掉的何止是樱木的过往,还有他最爱的青梅。
他唇角是一抹若有若无苦笑,神情却看不出悲喜,N有些烦躁的出声:“还有什么事吗?我们之间有什么必须要坐下来心平气和聊天的必要吗?”
羽原弘则闻言摇了摇头,眼角的细纹又带上了笑,看得出来是很和蔼的人,“樱木,最近过得还好吗?”
N按捺心中的烦躁,随意的点头敷衍,“嗯。”
羽原弘则又低声问道:“你回去了?”
N心中猛然一惊,汗毛直立,他抬头与他的那双笑眼直视,斩钉截铁道:“没有。”
羽原弘则重复了一遍,他拉长的调子,像是把字咽下去嚼透了,让N听起来背后有些发凉,“嗯,没有——。”
羽原弘则屈指指节扣在桌面上,又说道:“没事,回去就回去了吧。”
N的手攥紧几乎用力到手指苍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羽原弘则神色丝毫未变,他拿起对面的水杯自顾自喝了一口,“年轻人,要沉得住气。最近回来玩高兴了吧,Boss暗中派人来过,要不是我拦下……。”
N沉默半晌,别过头有些别扭的说了声,“知道了。”
羽原弘则的声音沙哑,却难掩后悔,“当年要不是我太过冲动,你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N长长的睫毛垂下,他早习惯羽原弘则透过他去怀念曾经,好半天,他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我被洗过脑吗?”
羽原弘则先是愣了一下,可又笑了起来,“你可真是聪明。”
N又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羽原弘则看着半杯水,指节轻轻敲了一下,瞬间发出“当”的一声,“再流动的液体,放在一个盒子里,就会有了形。你也同样,不如什么都不用知道,就这样活下去。”
他的眼睛扫过N的眼睛,沧桑的眉眼又隐约带了一点笑,“不过看起来,你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N低低的笑出声,“总算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我也不喜欢。”
羽原弘则愣了一下,心中好奇,他自觉自己没有一点比鹤田夏生差,随后追问道:“为什么?”
N嗤笑一声,看着他说道:“因为你太强势了。”
“要让所有人按照你的想法走,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说,你应该怎么样。”
“你把我带组织里,不过是因为想向我死去的母亲证明,她走的路,选的人全是错的,生下来的孩子更是错的,我就应该像你一样,死也死在组织里。”
羽原弘则静静地听着,又低头喝了两口水,凉了的水顺着喉咙再沁入四肢,当年听到樱木答应的时候,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他垂下眼,听到少年清朗的声音质问:“你现在真的是后悔吗?”
“还是没有看到我成为你这样的人觉得难受?”
羽原弘则闭了闭眼,N的声音仿佛和当年的星野的重叠,鬓角的几缕白发让他刚刚踏入中年就显得比别人老了很多,心情更是复杂,他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从当年蹒跚学步长到如今。
羽原弘则最后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感慨,又夹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欣慰:“不愧是他们的孩子。出去吧,Boss那边我替你拦着。”
N起身走到他对面,他沉默得看了半天眼前的男人,最后开口道:“她当年是怎么死的。”
羽原弘则摩挲着手里的水杯,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是自杀没错。Boss当初察觉她想叛变,派我去监视……。”
最后一次和自己的青梅心平气和的聊天……,居然是她去世前。
羽原弘则自从和鹤田星野大吵一架,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但羽原弘则单方面去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是他们结婚。
羽原弘则戴着帽子遮住脸坐在了台下,看她穿着漂亮白净的婚纱,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去嫁给她爱的人,当初的自己心里嫉妒的发狂,可还是不忍心破坏这一幕。
兜里的枪始终没有掏出来。
在他们曾经交往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在宣誓下,永不分离。那头漂亮的头纱让她的面孔若隐若现,朦胧又清晰。
或许是肯定她终究会明白,乌鸦即使染上白漆也不会是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