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凌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索性一把将假发套薅了下来,露出被汗水浸透后湿哒哒的头发。
没有了特意化的女气的妆,他看起来倒像是个稚嫩的高中生。
“是我又怎么样?为了艺术一切皆可以献身!”
凌凌上下打量着白敛,最后撇嘴不满道:“当初废了老大劲儿和你讨价还价,最后也没能给我们社团要到大场地,才分给了我们这屁……皮球大点的地方,出了这事怪我们咯?”
他现在说话完全听不出之前的女声,白敛心中暗自惊奇他声线转变之快,并再三保证会妥善处理,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位同学的伤势。
凌凌这才想起被他忘在脑后的方祁,忙将他扶起来紧张兮兮地问:“老方?你怎么样了?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方祁忍痛忍得脸色更白了几分,刘海儿全贴在汗涔涔的额头上,瞥了一眼白敛后冷道:“皮厚,死不了。”
一脸关切的白敛顿时被噎住,在心底问候了一遍栗战的祖宗十八辈。
不过到底是学生会主席,他脸上只有一瞬间的僵硬,霎时已经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继续他热脸贴冷屁股、为人民服务的光荣事业。
“抱歉啊方同学,开学人多,学生会照看不过来,难免会出现这种状况。刚刚那位同学他原本也是想做好事,只是眼瞎了点,没搞清状况,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私下解决这件事?”
方祁冷冷看了眼白敛格式化的笑容,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很是冷漠道:“不必。”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这处,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分给“见义勇为”的栗战。
好在事情没有白敛想象的那般无法收场,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走到栗战面前,抬手将他的帽檐儿拍得死低,数落道:“你啊你!丢人也遮着点你这张脸成不成?竟给我闯祸!”
栗战打落白敛的手,指着地上一堆衣服阴阳怪气:“你不丢人,那伟大的学生会主席,请问我这该找谁呢?”
“……自当是为人民服务。”
白敛无奈摇了摇头,拾掇出一半衣服自己抱着,另一半塞进了栗战半死不活的行李箱中。
“你女朋友呢?没来接你?”
白敛和栗战是同一个学院的,在校学生会共事一年后深知这位的暴脾气有多差,而且还属于那种没事找事的。
若是放他一人在那,他准能再去找人家话剧社的麻烦!
“谁知道去哪玩儿了,不管她。”
栗战这人上大学后换女朋友像流水一样,三五星期一个,还真没见他对哪个特别上心过。
“我说——卧槽……栗战!”
老父亲一样的白敛想劝劝他别这么不着调,刚开口便被栗战横臂打在了肚子上!
白敛疼得眼前一阵金光闪烁,咬牙切齿道:“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手劲儿有多大?!”
栗战一个眼角都没留给他,向后竖起中指:“弱爆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练跆拳道?”
老父亲硬生生让栗战逼成了小怨妇,白敛气得跳脚,在栗战身后吼。
“你这是又要去哪?我们学院的宿舍不是在宿舍一区?”
“快走吧小白脸,那倒霉辅导员把我单独摘了出来,和别的学院合寝!”
白敛:“……”怪不得今天火气这么大。
大热天的,白敛拼死拼活总算将这祖宗送到了他宿舍,然而宿舍门一打开,四人看清对方是谁后,神色皆是变幻莫测,黑一阵青一阵精彩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凌干笑一声,对他们摆摆手,打破了诡异的沉默:“好巧啊哈哈……”
然而无人应答,凌凌只好默默放下了手,颇有些牙疼。
又一分钟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哼哧哼哧爬上了楼,站在了门前。
“喔唷!大英雄!泥们怎么不进去?憋客气!”
栗战脑袋丝毫未动,眼珠看向左边来人,颇像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和嫌弃。
只见这人黑了一个眼眶,其中一只鼻孔还塞着卫生纸,正对着自己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
栗战面无表情地将行李箱往一个空床一丢,麻木的心再也掀不起一丁点波澜。
今天特么不是栗战的倒霉日,是栗战的末日!!!
这个二区A栋520宿舍是一个合寝,里面正住着的是教育学院大二的方祁和凌凌,现下又进来了个留学生贾斯汀,以及流年不利、处处触霉头的栗战。
白敛胆战心惊地看着这性格迥异的四个人,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得赶紧回去通知一下纪检部,一定得多多注意这个房间,否则如果哪天真的传出了锦城大学四人跨学院打架斗殴的事,他可怎么向学校团委交代啊……
可怜手底下管着一百多个学生干部的白敛在这个宿舍内待得如芒在背坐卧不安,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