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沉默了半晌,普萝塔突然开口了,“世界上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吗?”
罗萨利亚饶有兴味的声音响起,“小姐,这个问题恐怕没人可以回答,不过,如果您问我的看法,我的想法是,当一个人真正的死期到来之时,没有任何魔法可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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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尼古拉斯对她说。
“什么问题?”
“‘世界上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吗?’”
“啊,那个问题,”普萝塔轻轻抬起头,“我在想,如果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万一真的遭遇了强盗,我会不会有机会还能再见到他们。”
他盯着她黑曜石般深不可测的眼睛,徒劳地想要从里面挖出些蛛丝马迹,当然,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会找到他们的。”他只能这么说。
时间不早了,尼古拉斯把普萝塔送到房间,维斯塔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看到黑衣女子头上戴着今天他做的花环,心里窃喜,她并没有扔了,但也有一瞬间的不开心,因为她把那个花环送给了维斯塔而不是他,不过也只有一瞬间。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月光把窗外的影影幢幢都映在了暗淡的白墙上,摇摇曳曳如同鬼影,他盯着那些光影的每一丝变化,直到他实在是累得不行,陷入了昏睡。
他梦到他和普萝塔走进了禁书室,暗夜鬼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狡猾魔鬼,东躲西藏、闪闪烁烁,他使出“漆黑之矛”,黑色长矛从魔杖中射出,可当它一碰到暗夜鬼,就像是软趴趴的皮绳一样掉落在地,这个魔法没有用,他应该多准备一些魔法的!但已经来不及了,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向他们扑来,它抓住普萝塔,像是啃面包一样咬住了她的脑袋……
魔杖掉在地上,他发出惊恐尖叫,暗夜鬼扭过头来看向他,它那张瘦长的脸扭曲变成了一张女人的脸,狄安娜的脸,不,她的头发是披下来的,没有梳成发髻,她的眼睛不是红色,而是黑色,那是罗萨利亚的脸,罗萨利亚满嘴是血,纤薄嘴唇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周围场景扭曲变化,他们不在禁书室里了,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墙壁上布满富丽堂皇的花纹,普萝塔不见了,房间尽头有一个高起的王座,罗萨莉亚斜靠在王座上睥睨着他。
“我的名字是罗萨利亚·索尔赫瑞尔,”她对他说,“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但是我从未彻底消失,我的遗骨至今仍长存于这片土地之下,我的魔法至今仍萦绕在这座城堡之中,我的血液至今仍流淌在你的血管里。”
她的笑容更加艳丽了,“罗萨利亚的这个名字意思是‘玫瑰花’。城堡墙后是我的私人花园,那里种着我最爱的玫瑰,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赏花的凉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喜欢用我的玫瑰花来讨女孩的欢心,来吧,向我证明你有那个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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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地醒来,头晕脑胀、疲惫不堪,现在还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静,但是他已毫无睡意。
他打开放在床头的《指导用书》,小册子上的文字像是蚂蚁一样无序爬动。
“再教我一个攻击咒语,”他对着书页说,“我得有个保险。”
时钟滴答滴答,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他期待着有谁能敲开他的房门,给他带来消息,告诉他父亲终于来了,他那英明神勇的大法师父亲会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暗夜鬼,然后带着他们离开,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穿上早就决定好的衣服,厚实的灰色绸布外套,长裤还有靴子,外套上系了一根粗腰带,魔杖被别在腰带上,他一遍遍在头脑里检查自己的计划,像是神经质一般地把整个流程在头脑中模拟了一次又一次,先进门,用光束找到暗夜鬼,然后用“漆黑之矛”杀死它,很简单,没错,不会有任何问题。
尼古拉斯抓起魔杖,这根法杖经过了两天的练习已经熟悉了他的手感,从手指与木柄的接触中传来温和的触感,这根魔杖很熟悉深渊的魔法,它的前任主人肯定一直也在使用类似的魔法。
“不会有任何问题,没问题,一定没问题。”他一遍遍自言自语,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尼可拉。”普萝塔过来了,她今天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裤装,一定是特地让维斯塔准备的,灰色短外套配上棕色长筒裤,再下面是一双轻巧皮靴,她也扎了一根腰带,手杖系在背后,提灯着系在腰侧。
她看起来休息得不错,气色红润、神清气爽,头发全部向后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她说过只要一沾上城堡里的床就会立刻睡着,因为这个床实在是太舒服,现在他相信了。
他庆幸她看不见,因为此刻他的脸色一定很可怕。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女孩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的手抓住了他的皮腰带。
“别忘了要一直把灯举高哦。”
他们来到图书室的三层楼,禁书室门前,他解开了自己下的封门咒。
木门无声息地打开,里面是深渊般的漆黑。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门里走去,普萝塔也跟着他走了进去,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门内,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仿佛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