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他收回视线,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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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所位于东京银座商业区,还未完全修缮完毕的道路与墙壁上,残留着上次大战留下的痕迹。
万幸的是,律所所在的那条街道受灾情况轻,且是新建筑,在一轮轮的地震与爆/炸之中,也只是内部的装璜受了些损害。
就是从前保存的纸质资料,被爆炸产生的气流震得到处都是,需要重新整理。
因此律所最近业务虽然不多,但也称不上闲暇。
今天東雲時明的计划是收尾之前的案子,然后整理手上正在进行的事务。
不过就在他结束了跟以前的客户的会面时,出乎意料的人抢在他起身之前,坐到了对面。
来人不是他的委托人。
而是将他的委托人送上被告席的原告。
按照流程,東雲時明是不该在委托人未授权的情况下,私下与原告联系的。
但原告说——“想与您聊聊良心”。
原告是一家小型印钞机公司的老板,人到中年,情绪很激动,说着说着情至深处,还在東雲時明面前落下热泪。
他把自家公司研究出来的印钞机当做自己的孩子,指责東雲時明的委托人偷窃了他的孩子,如果不维权将孩子抢回来,就是辜负了公司技术人员几年来的心血,他无颜再面对那些视他为亲人的员工。
原告声称,他已经为自己的孩子申请了专利,到时候专利证书下来,就能向東雲時明证明他所说的一切。
离开前,他对東雲時明深深鞠躬,说:“我知道您打官司向来战无不胜,所以我在此恳求您,站在正义的一方,而不是做一个只为了赢的律师。”
说得倒是十分诚恳。
東雲時明垂眸,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但他的委托人,也就是被告,给他的说法却完全相反。
委托人说抄袭的一方是原告。
原告
双方都在指责对方抄袭吗?
東雲時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的墨迹已经干涸。
在刚从事律师这行时,東雲時明遇到过不说真话的委托人。
比如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出轨的丈夫,直到对方律师把他与别的女性的亲密照拍到東雲時明脸上时,都在狡辩“她只是我的妹妹”。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轻易交付信任,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导致他在法庭上官司惨败,还影响到了律所在业界口碑。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假设委托人有所隐瞒,他就得重新考虑是否接下这件案子了。
“東雲律师觉得他们到底是谁在说谎?”
美咲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莫名的电流音穿插在听筒里,刺耳的躁动让東雲時明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些。
“我——”
桌上的咖啡杯轻微晃了晃,平静的液面泛起波纹。
東雲時明的思绪被打断,咖啡厅里的小电视里并没有插播地震消息,他下意识抬头往上看——
“轰”!!
震人肺腑的轰鸣在耳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开始晃动的桌面与天花板。
咖啡店的环绕悠扬小调被阵阵尖叫覆盖,所有人乱成一团,惊慌着往外逃跑,明亮的射灯也在摇晃了几下后,跟纷纷掉落的灰尘一起熄灭。
東雲時明顾不上整理桌上被咖啡浸染的文件,而是扶住没站稳的店员,然后凝重地抬头。
天花板上已经出现了几道显眼的裂痕。
与此同时,咖啡店外的路人们惊恐地指着上方呼喊:
“是、是爆炸了吗?!”
東雲時明瞳孔紧缩,冲出咖啡店,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冲天的火光,以及滚滚浓烟。
青天白日之下,阳光竟然无法穿透笼罩着街道的烟雾!
而冒出黑烟的地方,正是他工作的律所!
助理美咲从咖啡店旁边的律所大门捂着嘴冲出来,未干的泪痕被烟熏凝固在脸上,她咳得厉害,就连東雲時明逆着人群冲到她身边,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都没发觉。
東雲時明:“美咲小姐?你受伤了吗?”
美咲喘气,眼神由茫然变为带着恐惧与疑惑:“没、应该没有?我正下楼找你,突然听到巨响,然后就开始烧起来……我好像看到一个很大的影子?”
影子?
東雲時明心头一跳,连忙追问:“那其他人呢?”
“其、其他人还在里面——等、等等!東雲律师你该不会想?!”
“美咲小姐,请尽快叫救护车与消防,另外这边的疏散工作可以麻烦你吗?”東雲時明顺手扶住身边差点摔倒的路人,低声安排道。
他拿出手帕,又去便利店里拿了瓶矿泉水,将手帕浇湿。
摘下眼镜的同时,他皱着眉,看到了走廊破碎的玻璃后,一晃而过的虚影。
東雲時明:“……啧。”
“里面很危险!我们还是等消防车来——”
“外面就拜托你了,美咲小姐。”
正将手帕浇湿,压低身体准备往律所里冲,東雲時明还没迈开几步,便被一股力道扯得连连后退,直到撞到另一人的胸口。
黑色的阴影将他覆盖,東雲時明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睛。
東雲時明瞪大眼睛。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