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还是不杀。
留下,还是回去。
剧烈的头痛中,解沉秋回忆起了三日前发生的一切,那天他本是在须艽的要求下出的城。
“阿兄,今日城中尽皆缟素,城外倒是春暖花开,不若你出去走走,也好松松筋骨。”坐在镜前任由解沉秋为他束发,须艽低声道,“等再过些日子,我请令尹为你加冠。你一直也不提,白白错过这么久,本来还可以由阿父……”
“你的生辰不也错过了,无妨。”解沉秋手上动作不停,视线则落在了铜镜上。
须艽的眼睛有些红,与他同床共枕的解沉秋知道,对方收拾好的情绪随着先王下葬时日的到来再次蔓延,这几日其实都会在夜里流泪。
解沉秋能做的也只是佯作不知,从来不曾提及自己被泪水打湿的里衣。
“这哪里可比,冠礼只有一次。”须艽似乎想要扯出一抹笑,但是失败了。
“勉强也算得上是半子,不如我亦为先王——”看着他的表情,解沉秋犹豫片刻后提议道,然而还未说完便被须艽打断了。
“阿兄。”须艽加重了语气,表达出明显的拒绝,他与镜中的解沉秋对视着,却也全然忽略被拒绝后对方难看的神色,“城外有人在等你。”
男人的眉毛顿时紧蹙,有些话在旁人面前不好提,如今只他们二人,解沉秋便直言道:“西国又派人来了?”
年轻的南王抚摸着自己因丧仪而剪短的发久久不语,半晌才道:“藏在水泽中好几日了,昨日明显靠近了些,大概是认为城中即将有大事发生,无暇他顾。”
“我会处理的。”
解沉秋的声音有些冷,不过须艽知道这份冷意并非是针对自己。他其实已经厌倦了西国这光明正大的挑拨,却不得不承认它足够有效。所幸解沉秋每次都做了最好的处置,让他悬起的心得以落回原处。
于是前任南王下葬当日,解沉秋拿着须艽的印信独自走出城门。他故意偏离了有人聚居的位置,等人找上门来。
“世子。”伴随着草叶摩擦的声响,一个几近衣不蔽体,头发散乱如野人的身影从树丛中钻出。
看着来人捧起水擦干净泥巴后的面庞,解沉秋一时失语。既是因为此人之落魄,也是因为来人的身份。之前的几人从未如他这般竭力隐藏,大概也是因为身份不同。然而于须艽而言,他们并无分别。
“是你。”他最终也只是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祖父道你心如磐石,命我来一试究竟。”那人声音带有久未开口的晦涩,却透着几分气定神闲,“来罢,世子,要像杀之前那几人一样杀了我吗?”
“杀了我,你便能继续遮住自己的双眼,假装没有看见西国子民的悲苦。”
解沉秋定定凝视着他,陈述道:“解佗之死,是老师做的。”
“既是如此,太宰又有何颜面来强求我为失王的西国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