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你们俩合开工作室都还顺利吧?”
“他现在还没什么代表作,一张白纸,什么都听我的,我已经给他谈了几个合作,慢慢来吧。”
“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我的片酬,下个月会打到你们工作室的帐户…”
“我打电话给你,就是告诉你,你如果残废了,就先拿钱治病吧…你这部短剧最多也就几十万的片酬吧,债务那么多,也不差你这点了。”
“…没想到…”
“我把房子卖了,已经把工作室的债务平了…但那是你欠的债,你以后还是要慢慢还我的!”
“啊?那你们俩以后住哪里?”
“唉,陈柏青,你管我和我男朋友住哪里,你这人管得也太多了吧!”
“…我是说,我没残废…唉,我会尽快想办法把债务都还上的。现在北京房价跌了,不是卖房子的好时候啊,你还不如留着自己住。”
“我想过了,这房子是你和我一起打拼的,他没份。我这样做,也为了激他的斗志,现在的年轻演员不像我们以前那么能吃苦了…而且债务清算有利于我们工作室接洽新的业务,所以你别自作多情,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工作室的同事们和我自己。”
“谢谢。”
“过去那么多年,我陪你过了那么多苦日子,你真是应该好好感谢我的…我一直对你是有怨气的,但突然听说你被炸伤,我才发现就算咱俩分开了,我也并不想你出事…你多保重吧,以后也重新找个好人过日子,记得还我钱。”
“你也多保重。”
“哦对了,我看你那女邻居就不错,她是个有能耐的,而且也很关心你。这回的事,要不是她找我,我才懒得管,她可真伶牙俐齿,连我也佩服。”
“谁?白帆?她找的你?”
“是这名字。你们剧组的人翻了你的微信,说你联系人少的可怜,置顶的那个就是她吧?他们就打到她那去了。是她让剧组尽快把你就近送医,然后从派出所要了我的电话…怎么,你们俩最近没联系么?”
陈柏青脑袋里嗡嗡的。
挂了前妻的电话,迅速拨通了小刘医生。
已近深夜,小刘这时候接到他的电话,难免多想:“陈老师,怎么这么晚打来?有急事?”
“小刘,我想问问你,白帆最近都有找你吗?”
“帆姐?有啊,她一直都按时跟我线上面诊,怎么了?”
“她…她状态怎么样?”
“陈老师你别吓我,帆姐她怎么了吗?她本来也不严重啊,我都觉得没必要给她开药。”
“她,她没事。我最近在外面拍戏,总是半夜收工…”
“喔,您怕打扰帆姐,就打到我这儿来了?哈哈,陈老师,我猜的没错。我可是一直尽心尽力,把帆姐好好照料着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邻居,我搬过来,她们一家都很照顾我…”
“哈哈,陈老师,您不用跟我解释,您别忘了,我可是心理医生!我知道您想问什么,这么说吧,帆姐其实心理素质很好,她的确处于焦虑状态,但不算很严重。躯体化是必经的,毕竟她是大半年前就有症状了,好在她快刀斩乱麻,能放得下那么风光的职场,离开上海辞职回家休养,做这决定本身就已经说明,她从那时开始就在潜意识的积极自救了。她的焦虑,归根结底不在于对她自身的健康焦虑,确切的说,是对她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继续为家人付出而产生的焦虑。焦虑情绪的背后大多是疑病怕死,但其实她本质是不怕死的,她的恐惧是,怕自己的身体会拖累家庭,成为他人的累赘。”
“与她的颈椎手术有直接关系吗?”
“嗯!她理智上知道手术很成功,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但这与迟发型PTSD近似,是无法靠理智控制的,也是大型手术之后常见于病人群体的心理障碍,大多无法治愈,这很残酷,但其实换一种想法,我们人类走到最后,人人都是要习惯带病生存的,只不过每个人的病状不同。呵呵,按帆姐自己的话,她说,带着点神经病活着,已经比许多人都幸运。”
“她真这么说?”
“当然。”
“小刘,别把我找过你的事告诉她。”
“好。不过,陈老师,以帆姐目前的状态,我不建议她考虑婚姻,那会无形增加她更大的心理压力,她是家庭责任感很强的那一类人...您恐怕要有长期的准备...”
“这...你跟她提过吗?”
“当然没有,对于帆姐,我只是她的心理医生。我解决恐慌,不制造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