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淮东一路疾行,去找皇帝。
他就算跑得再快也追不上受惊的马,没跟多久就跟丢了,只好回来找救兵。
若风念安有个三长两短,他只能自裁谢罪。
而山林深处,破空声接二连三,马蹄飞扬起沙土,将杂草踩进泥里。
钟离烬双目如鹰,策马飞奔,超过身边的瓦尔斯一个身位后再次举箭,瞄准前面慌不择路的梅花鹿。
瓦尔斯也不甘示弱,举起了弓。
这头鹿他们追了已有小半个时辰。
钟离烬要射箭时,瓦尔斯就出箭去拦,瓦尔斯要射时,钟离烬也截他的箭,两人箭射出去一筐,全用在内斗上了,梅花鹿毛都没掉一根,倒是要吓死了。
棋逢对手,钟离烬借着转弯的机会超过瓦尔斯,再次占得先机,刚要射鹿,眼睛却被折射出的光线晃了一下。
他闭眼再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块红宝石。
这是谁家公子哥掉的?碍眼。
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他刚要回想,就见瓦尔斯已经趁他闭眼的时机抢占先机,举箭欲射。
钟离烬毫不犹豫射掉了他的箭。
两人继续在山间跑马。
大家都是武将,有自己的宝马良驹,配合默契,小厮们早跟丢了,李安也不知道被甩哪去了,只剩他二人一争高低。
跑着跑着,梅花鹿突然脚下一崴,重重摔倒在地!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此鹿必死!
瓦尔斯喜上眉梢,势在必得。
钟离烬也不甘示弱,再次拿起弓箭。
可就在他瞄准鹿时,余光看见旁边地上躺着一颗打磨光滑的蓝宝石。
刚刚也许就是它绊倒了梅花鹿。
钟离烬正要专心射箭,又突然想起刚刚晃了他眼的那块红宝石。
除了女人的首饰,男人身上会带宝石的只有两处——发冠和腰带。
但宝石镶嵌紧固,就算不小心发冠腰带掉落,也不大可能会把宝石摔掉。
而且还是两块。
他想起风念安那把镶满了各色宝石的华丽弓箭。
紧急关头,他收起箭,掉头疾驰而去。
瓦尔斯箭已离弦,畅通无阻地射穿了鹿脖子。
顺利到他都有些惊讶。
他转头看向跑远的钟离烬,莫名其妙:“世子去哪?”
不是你要跟我比射鹿吗?
可是钟离烬已经跑远,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没有回答。
林子里光线渐暗。
山坡后,风念安靠在树上,额头布满细汗。
前面就是悬崖山涧,那疯马迫不及待去死,逼得他只能跳马求生。
结果摔坏了腿,肩膀还被木刺扎出个洞。
血淌出来的一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命不久矣。
趴在地上缓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撑过那股眩晕,慢腾腾爬起来。本想回营帐,可走了不久他就实在撑不住了。
血晕之症实在难挨,加上他左腿受伤使不上力,肩膀还库库冒血。
不得已,他拖着残躯找了个山坡背阴处休整,等人来救。
脑子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眼前发花,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个人事不知。
他掐一把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这林子里尽是毒虫猛兽,若晕过去恐怕就葬身兽腹了。
他感觉自己没跑出来多远,至多两个时辰,肯定会被找到的。
他尽量忽略肩膀上的伤,也不敢低头去看前襟那一滩血,只能仰头靠在树干上苟延残喘,盼着有个眼神好的,捡着宝石一路过来把他捡回去。
结果这一抬头不要紧,跟头顶挂在树杈上正“嘶嘶”吐信子的花斑毒蛇看了个对眼,吓得他灵台都清明几分。
他没敢乱动,没受伤的那只手悄悄在袖子里掏出一支袖镖,向上一甩,正中毒蛇七寸。
袖镖的功夫是小时候身体弱,外祖母找人来教他的,一来是为防身,二来是为了让他运动运动,强身健体。
后者更重要。
本来当时是请了有名的侠士来教他武功,想让他刀枪剑戟近身搏斗明的暗的都学点,但是风念安病久了身子懒,不愿意吃苦,再加上三天两头风寒热症,难持之以恒,犯了习武的大忌,便就放弃了。
只有袖镖他格外偏爱,这些年虽断断续续倒也没撂下,外祖母见他喜欢,还特意找人给他做了一对腕扣,轻薄小巧,藏在袖子里轻易不会被发现。
这么多年当玩具玩,没想到今天救了他一命。